每到秋收季节,我就会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拾稻穗的情景。那时秋收接近尾声,稻田里除了稻草,就是农民收割时散落在田里的稻穗,这些稻穗若没有人拾起,便在稻田里发芽或腐烂掉。
那时候虽然粮食不足,但生产队的社员是忙不赢去拾散落在稻田里的稻穗。母亲就对我说:“学校放农忙假了,你就跟着我去稻田里拾稻穗,说不定一个星期下来能拾到一百来斤谷子哩。再说从小劳动惯了,以后就有能力独立生活。”
那天母亲头上扎着一条灰色毛巾,手里提着一个布袋。我空手跟在母亲后头。清晨,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路边草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太阳的照耀下,一闪就消失了。那一片田野里立着无数个稻草把,他们像人一样立在稻田里。国庆节过后的天气,一早一晚清凉,中午还热,不过再也没有初秋那般炎热。
我和母亲在稻田里细心搜寻着农民收割时掉下的稻穗,我人小眼尖,不时地从田里捡起一朵朵稻穗放入母亲的布袋里。母亲人高,每次弯腰去捡稻穗,要比我吃力。
我们从上丘田捡到下丘田,一片田野,不放过每一丘田。母子二人,不慌不忙地捡,有的稻田收割得干净,几乎很难寻找到稻穗。这时候我就心灰意冷,抱怨农民伯伯为什么收割得这么仔细,不粗心一点,掉几朵稻穗呢。
一次,我们捡到一个田角,这田角有水,大概是因为当时还未成熟或者有水,有十多蔸稻谷没收割,离田角不远处,有几头水牛正悠闲地啃着收割后的禾蔸新长出来的嫩禾苗,母亲说:“我们把这些稻穗对着布袋口子用手将谷子捋在布袋里,要不然也会被水牛吃掉。”那天拾到太阳滑下山,我们才赶回家。一回到家,母亲连茶水都没喝,急着把稻穗过秤,25斤。母亲高兴地笑起来,说:“不去拾稻穗,坐在家里,就不会有这25斤稻穗了。”
有时候,我们捡到大半袋稻穗,也会遇到有的社员大声呵斥:“不要在我们稻田里拾稻穗,我们自己要拾。”其实他们根本不会去拾,哪有时间呀,就是眼里看不得我们拾了不少稻穗,妒忌心强。也有心善的社员会对我们说:“去拾,不拾起来,也会烂在田里,或叫鸟儿觅去,那就可惜了。”
那时农村学校遇上秋收会放一星期农忙假,回家帮助生产队里秋收,我家是城镇户口,不必参加秋收,于是就跟着母亲去拾稻穗。那年秋收农忙假,我和母亲拾到100多斤谷子,晒干后挑到碾米厂碾成大米,有80多斤。因为捡来的稻穗,有的是糯谷,有的是晚谷,掺和在一起,加工成大米,烧出来的饭香喷喷,又软糯可口。那时候我们吃商品粮,按每月规定的粮食指标哪够吃呀,我和姐姐又处在长身体期。拾稻穗晒干碾了80多斤大米,我那几天我便放开肚皮吃,母亲见我狼呑虎咽,也不说我,这80多斤大米,够我们一家人吃一段时间,也让我从小体会到劳动的幸福。
现在回想起小时候跟着母亲拾稻穗的情景,我的心情就难以平静。这是个辛苦活,一到晚上上床准备睡觉时,母亲就会一边揉着双脚,一边对我们说:“这双脚走路走得太酸痛了。”父亲一听便会放下手里的书,帮助母亲揉搓双脚。但是每次拾了稻穗能有大碗大碗的白米饭吃,记忆里也没觉得有多辛苦了。
父母那辈人和我小时候是经受过饥饿,吃过不少苦头的。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在甜水里,从没饿过肚子,不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也就体会不到拾稻穗是怎样一种心理感受。与母亲拾稻穗的记忆也成为了我人生中最深刻的印记,每每想起,那香喷喷的米饭香味也会萦绕在嘴边,充满幸福。
刘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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