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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的寥寥几笔

开栏的话:在源远流长的中华文明中,中国画如同一颗颗明珠,散发着温润而持久的光芒。解读中国画,不仅可以让读者更好地欣赏和感受其独特的魅力,还能更好地传承和发扬中华文化的精髓。本报开设“刘光平专栏”,刊登刘光平解读中国画系列文章和美术作品,以飨读者。

刘光平

中国画最后的笔墨,在八大山人心里。他的寥寥几笔,概括了中国绘画的千山万水。

八大山人原名朱耷,这位绝世的天才,落魄的贵族,将姓去掉上面的一截,把名留住上半部分,就成了名垂中国绘画史的“八大”。在清代绘画残存的一丝丝命脉里,朱耷是绕不过去的一个人物,夸张一点说,他也是中国花鸟画和山水画的颠覆者和创造者。

在南昌的“八大山人纪念馆”里,陈列着大师的数十幅真迹,《柘木立鹰图》《孤松图》《寿鹿图》等,每一幅都是“冷眼看世界”的调性,都是笔简意赅的孤傲态度,每有机会去观赏,都会产生一种被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枯木寒鸦图》是其花鸟画中少见的画面相对饱满的作品,虽说饱满,其实画面上也只有一棵枯树,一个石头和四只乌鸦。在笔法上,画家对乌鸦进行了工笔描绘,对枯木和山石则一如既往地采用很随意的写意画法,用淡墨点染,寥寥几笔,足见精神,与乌鸦的工整造型形成对比。

从内容和构图上看,石头上的乌鸦和树枝最左边的乌鸦相对唱和,另外两只却不为所动,各自以不同的姿态或左顾右盼,或闭目养神,仿佛身置孤冷的世界,坚守着各自的生活态度。特别是树干中间那只孤傲闲淡的乌鸦,可以说是画家清空出世的内心写照。

八大山人的作品是中国水墨大写意的极致,其最大特点是极端和纯粹,有时候,已经极简得不像是一张完整的画。没有一定绘画知识的人是无法接受他的作品的,外行人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更别说能够看得懂。但是,在艺术界的审美中,这样的格调已经是天花板。他深得徐渭大写意之精粹,把中国绘画的笔墨精简提炼到了无法再减的地步,一笔一画,都是高度浓缩的表达。

他把普通人能够看得到的笔法全部融入最简单的墨线里,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剑客,不着痕迹,无招胜有招,因为极简,所以直接,出手很快,刀已经回到鞘中,痛才从伤口上慢慢地涌上来。从思想表达来说,他也是极端和不配合的,或者愤怒,或者无奈,或者不在乎,都决绝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从不含糊其词,所以能够清楚,能够简练,能够看到我们无法理喻的人生境界。

我觉得,八大山人身后的花鸟画家面对的困境,与宋代初期山水画需要面对的挑战是非常雷同的。因为五代的山水画已经把画面推到画幅的极限,基本上没有给后人留下必要的空间,非常强悍地形成了一种宣言式、口号式的规矩和原则,而八大山人则是把中国画的水墨笔法彻彻底底地清零了,那么浓缩的线条和笔墨,那么空旷的留白,没有人敢来填补。

就是这样,他最大限度地对中国画的笔墨进行归纳和精简,把被五代的范宽们和宋代的黄荃、徐熙们占满了的画幅清理出来,几乎成为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然后将其还给了日新月异的艺术世界。

面对如此巨大的空白,最新、最美的图画在哪里呢?答案或许就藏在时间的灰烬里。

作者简介:

刘光平,作家、诗人、媒体人,出版作品10余部。

八大山人 《枯木寒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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