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传承傈僳族音节文字?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09-06-22 11:54:13

译注整理的傈僳族《祭天古歌》。(记者 杨洪程/摄)

傈僳族音节文字手稿。(记者 杨洪程/摄)

  “傈僳族音节文字濒临失传的边缘,抢救这一珍贵的文化遗产显得十分紧迫。”维西县文体局局长杨丽平如是说。杨丽平的话透露出这样的信息:傈僳族音节文字是维西县民族文化中的一朵奇葩,是傈僳族智慧的结晶,但这一这朵民族文化的奇葩即将凋谢。其实,许多有识之士像杨丽平一样打心底发出拯救傈僳族音节文字的呼声。

  顺应这一呼声,维西县委、县政府成立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领导小组,并编制、上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材料——傈僳族音节文字》。两年过去了,傈僳族音节文字濒危的现状没有改变,关于拯救傈僳族音节文字的呼声一天比一天强烈。

  关于民族文化的传承与保护,人们首先关注的是某一文化遗产的地位和价值,其次是某一文化遗产应该由谁来传承和怎样传承。于是,人们开始将目光越来越聚焦到傈僳族文化的地位、价值和谁来传承、怎样传承的问题上。

  自从有了音节文字,傈僳族结束了结绳记事的历史

  傈僳族具有悠久的历史,但在哇忍波创造出音节文字之前,傈僳族只能靠刻木、结绳记事。这种历史一直持续了上千年。民国12年,公元1923年对于傈僳族来说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这一年,哇忍波创造出了傈僳族音节文字,结束了刻木、结绳记事的历史,开启了傈僳族文化新征程。

  傈僳族音节文字在生产生活中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哇忍波在《哇忍波自传》中有这样一段话:“清光绪26年,我出生在维西叶枝米俄巴村一户贫苦农民家中。13岁时,父亲去世,家里没有钱安葬父亲,向同村的有钱人腊惹波典当自家的干地,说好今后用3块银元赎回。因当时村里没有记录的文字,大都用刻木、结绳的方法记事,于是,在一块木块上刻了三转三道,作为典当凭证。木块所刻三转三道代表用3块银元去赎地。几年后,我母亲攒足了3块银元去赎地时,腊惹波却不承认,说,三转三道的木刻标记表示:每年要3元银钱的利息。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我想,如果借地的时候能像汉人那样用文字把典当土地时两家议定的事项写下来,黑字落在白纸上,谁也赖不掉账。”

  哇忍波家的遭遇是傈僳族群众由于没有文字造成的遭遇缩影,这一遭遇使哇忍波下定决心,一定要创造出自己民族的文字。

  哇忍波在成长的历程中,随着年龄的增长,与外界的交往也日渐频繁,深切感受到没有民族文字的痛苦,开始思考民族发展、民族文化方面的一些问题,决心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改变结绳、刻木记事的历史,为自己的民族创造文字。

  从23岁起,哇忍波致力于傈僳族音节文字的研究。10年磨一剑。哇忍波用自己发明的文字写下12本书,通过分析比较,归纳整理,调整字形结构,整理出《识字课本》,共有1250个字形。经后人整理,除去重复出现的字形,剩下918个字形。

  这是一种曾经广泛使用的文字

  语言文字只有被人掌握才能发挥作用,傈僳族音节文字莫不如此。发明傈僳族音节文字后,哇忍波致力于推广工作。处于被压迫、被奴役地位的哇忍波推广自己的文字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据史料记载,傈僳族音节文字在社会上广泛推广的时间大致在民国19年。推行之初,曾经受到叶枝王氏土司的阻挠,后经人鉴定确实是一种文字,土司才允许推广使用。在傈僳族音节文字推行中,哇忍波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先是在自己家里办学授徒,后来,路程较远的一些村寨有人想学习音节文字,哇忍波便送教上门,所有的教学活动,哇忍波都不收取报酬。学员一天天增多,懂傈僳族音节文字的人也一天天增多。后来,除了哇忍波办学授徒外,他的弟子也跟着老师办学授徒,徒弟最多时超过千人。

  哇忍波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教学有一套独到的方法,他将自己创造的文字精心设计,按照一定的顺序进行编排,编成长短不一而又大致押韵的291句歌谣,念起来朗朗上口。教学时,他先领大家读音,待熟读后再一字一句地对照着读写字形。这种教学方法与现在倡导的“注音识字,提前读写”教学方法很相似。

  通过维西县有关部门的多方努力,傈僳族音节文字在维西县的叶枝、康普、巴迪、白济汛等地广泛推广使用,成为记载傈僳族文化的重要工具。

  这是一种独具特色的音节文字

  傈僳族音节文字是我国少数民族文字中最后确认的一种少数民族文字,具有鲜明的特点。傈僳族音节文字基本上都集中在哇忍波编写的《识字课本》中。这种文字记载了24部《祭天古歌》、《射太阳月亮》、《占卜书》、《一年天气情况测算结果》等傈僳族传统文化,对于研究政治、经济、文化历史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著名语言学家罗常培在《国内少数民族语言文字概况》中指出:“这是一种音节文字,没有字母,一个形体代表一个音节。”这种文字具有鲜明的特点。一是把音节文字按照一定的韵律进行编排,编成291句长短不一,基本押韵的歌谣,朗朗上口,便于记忆。二是傈僳族音节文字在书写过程中没有任何标点符号和间隔符号,阅读时按内容停顿。三是音节文字的读写都按照从左到右的竖行进行,文章或典籍部分段落,开头结尾相连。

  这是一种濒危的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字

  据史料记载,到解放初期,学习和使用傈僳族音节文字的人逐年减少。1982年后,哇忍波的外孙阿霜霜等人曾经断断续续地开办过短期学习班,得到县文教部门的支持,但推广成效不明显。尔后,就没有组织过较大规模的学习班了。

  语言文字是交际工具。语言文字只有被人掌握和使用才能传承下去。傈僳族语言文字越来越小的生存空间,使对保护傈僳族传统文化工作的滞后,使傈僳族音节文字面临濒危。

  据维西县文化部们调查,到现在傈僳族音节文字的传承人仅有3人,他们是:哇忍波的孙子阿霜霜,学名叫余向忠,49岁。格子布,73岁。余阿生,62岁。

  这三位传人都以在家收学徒的方式传授傈僳族音节文字,没有报酬。学员一天天减少,传承人年事已高,现状实在令人担忧。

  傈僳族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大家园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傈僳族音节文字同样是中华语言文字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这种独特的文字消失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大的缺憾,因为它会导致我们传承下去的历史残缺不全。

  维西县委、县政府成立了领导小组,组织县内专家对傈僳族音节文字着手进行搜集、整理相关的文献资料,并上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材料。但由于受经费限制,以下急需开展的工作举步维艰:一是编写傈僳族音节文字、新傈文、汉语、国际音标相对照的词典;二是整理和出版系统的音像资料;三是解决传承人的待遇和学徒的待遇问题。

  文体局负责人告诉记者,傈僳族音节文字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关键在与人们对傈僳族音节文字的历史地位和文化价值认识不到位。

  现在,人们最担心的是,三位年事已高的传承人身边的学徒越来越少,懂傈僳族音节文字的人也越来越少,谁来传承傈僳族音节文字的问题日益严峻。(记者 杨洪程)

责任编辑:和玉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