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网杯·永远跟党走】难忘的出行

1983年春，我在中甸（今香格里拉市）县委组织部工作，当年是党的十二大召开后的第一个春天，为贯彻党中央提出的“全面开创社会主义现代化新局面”号召，中甸县委要求领导都分赴到各公社（现在的乡镇）指导学习党的十二大精神，同时督促基层单位做好抗旱保春耕工作。

时任中甸县委常委、副县长陈学文被分配到三坝公社开展工作。临行时，陈学文却突然提出要我和他一起前往三坝。当时我很高兴，因为我知道三坝有美丽的白水台，想到和陈学文副县长一起出行，一定能观赏到我仰慕的胜景。他对我说：“这事很简单，白水台离三坝公社不远，工作空余时间你随时可以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我们迎着太阳，乘坐县政府的北京牌吉普车出发了。那时去三坝的公路相当差，刚出城时的砂石路面还比较好走，但行驶到洗脸盆垭口后，便进入了坑坑洼洼的弹石路面，一百多公里路程，才走一半就已是中午时分，我们在途中的安南大队停车休息，找了一家农户，吃过中午饭后又才上路。这样又再走了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才远远见到白地大队。这时 陈学文对我说：“小殷你看，白水台就在前面。”顺着他所指方向，我远远看到了白水台，在晚霞映衬下如同披着金色面纱，我的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陈学文又对我和驾驶员说：“我们明天在公社开一天会，上午部署工作，下午听取意见，后天再到白地大队实地调研，大后天返回县里。返回县城的早上我们一起上白水台看看好吧？”陈学文是有工作经验的彝族干部，他老家就在三坝，因而对当地的人情世故了如指掌。

我们到达公社已是下午四点多了。可吉普车才刚停下，就见时任中甸县卫生局局长聂鹏飞匆匆向我们走来，他不等陈学文副县长下车就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陈学文被聂鹏飞的话怔住了：“怎么，我们刚到，你就问我回去的事？”原来聂鹏飞一直在三坝卫生所下乡，这天正好有一名患阑尾炎的小孩前来就诊，这名患儿很快就会阑尾穿孔，情况很紧急，必须在明天内送到县医院进行手术，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那时三坝卫生所不具备做手术条件，而找车到县城又是相当难的事，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我们乘坐的吉普车上。听了聂鹏飞的话后，陈学文也感到事情的重大，便问：“明天去能赶得上吗？路上会不会出意外？”“明天一早出发，下午就能手术，路途不会有问题，请您放心。”聂鹏飞回答。

随后，我们和聂鹏飞一起到了卫生所，见那患儿是一名八九岁的纳西族男孩，他偎依在母亲怀里，高高悬挂的一大瓶药水正一滴滴注入到身体里。聂鹏飞向患儿的母亲介绍了陈学文副县长，告诉她明天一早就出发到县医院，那里已经做好了手术准备，并向她交代了注意事项。只见那患儿的母亲眼里噙满了泪水，颤抖着嘴唇反复说出“难为了”三个字。

从卫生所回到公社大院后，正值公社食堂晚饭时间，这晚餐至今让我难忘，炊事员给我们每人分了一大碗苞谷饭，另用小碗盛上一勺炒洋芋，外加一坨蔓菁腌菜，这便是当时的饭菜。晚餐时陈学文向公社领导提出，为了这名患儿的生命安全，当晚连夜开会，把到三坝公社的工作日程压缩在当天夜里完成，以便第二天顺利赶回县城。公社领导表示支持，马上通知参会人员，并从第四中学借来了汽灯（当时三坝还未通电），晚上我们在明亮的汽灯下开会，会议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多才结束。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们就起床了，而心急的聂鹏飞起得比我们还早，他已为我们做好了早餐。可早餐后上车却遇上了难事，因为吉普车空间太小，而那患儿不能以坐姿乘车，只能躺在后排座上，让他占据了座椅后，我和他母亲都没有了坐的位置。驾驶员调整了一下前排座椅，使后排的空间稍宽了一些，患儿的父亲从公社食堂里借来一条矮腿长凳，放在后排座位前，这样才勉强让我和患儿的母亲挤进车里蹲坐下来。

车出发了，天空下起了小雨。按说久旱得雨是件好事，可这却造成了行车困难，加上路况太差，这一路上每逢颠簸一次，那患儿就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就这样汽车一路不断地颠簸，患儿一路不停地痛苦呻吟，还真让我们这一路蒙蒙细雨中的行程苦不堪言。当车到达安南大队时，驾驶员问陈学文副县长，要不要下车吃午饭、休息一阵。陈学文说：“车可以开慢一点，但不要停留，赶路要紧。”车过了安南大队后，天空放晴，驾驶视线好多了，路况也稍好了一些，也许那患儿已经很累了，他安静了下来，这才使我们车内人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就这样我们好不容易到达县城，汽车直接开进县医院，那里的医生护士早已准备好，车刚停稳，担架就送了过来，很快就把那患儿送进了手术室。

第二天，我刚到县委组织部上班，就接到了陈学文的电话，他要我去看看医院里的患儿，并说有什么情况转告他。按他的吩咐，我到县委办公室领取了一袋麦乳精（是当时春节慰问离退休老干部剩下的礼品）到了医院，走进病房时见那患儿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也许是昨天他不断喊叫的原因，我见他干裂的嘴唇没发出声音。我问他：“还疼吗？”他向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目光。患儿的母亲接过我带来的麦乳精，热泪盈眶反复说道：“吉百色、吉百色（纳西语谢谢的意思），共产党吉百色！” 从医院回来后，我给陈学文回了电话，他听后对我说：“很好，小殷你要记住，共产党员是人民的公仆，我们得真心实意地为人民服务！”

直到2007年岁末，这年党的十七大召开，确立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目标。因此，迪庆州委组织了声势浩大的 “千名干部入户促小康”活动，我有幸被抽调到这次活动中，又恰巧被分配到三坝乡工作，这让我有更多的机会尽情欣赏白水台美景。也由此我想起了当年和陈学文副县长不寻常的三坝之行。于是我多方打探当年那患儿的家庭住址，可惜当年的公社干部、卫生所医务人员都退休的退休、调离的调离，没人知道当时的任何消息。

不过我相信，那患儿一家人是绝不会忘记当年那难忘的经历。当年的患儿如今也应该是年近半百的人了，我想他一定不会忘记是县政府的汽车送他进了医院，从而获得了新生。而对党的这份感情，正如今天三坝乡纳西族群众跟党走的情怀，在脱贫攻坚取得胜利的时刻，我再次听到了当年那患儿母亲反复强调的朴实话语，“吉百色、吉百色，共产党吉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