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传统文人,历来以匡扶正义、安稳社稷为己任,这就是所谓的“治国平天下”。他们不媚权、不媚俗,有刚正的气节和执着的操守,于世事诱惑中,坚守自己的风骨。 用“风骨”来品评人物,始于汉魏。如《世说新语·赏誉》赞王羲之“风骨清举”,又有《世说新语·品藻》称“时人道阮思旷骨气不及王右军”。有“魏晋人物晚唐诗”一说,又所谓乱世出英雄,魏晋风流名士莫不是风骨奇高者。他们用饮酒来忘却俗世的烦恼,“托杯玄胜,远咏庄老”,“以清淡为经济”,不卑不亢,任诞而为,放浪形骸。 “竹林七贤”的领袖人物嵇康,性耿直,“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司马集团当权时,司马昭想拉拢他。面对好友山涛的劝说,嵇康挥笔写下《与山巨源绝交书》,言辞尖锐,句句真诚。面对钟会的拜访,他只顾打铁,抡下的铁锤留给世人千年不息的绝响。当他因钟会进谗言而被斩首于洛阳东市,三千太学生为之请愿,他神色自若,奏《广陵散》后长叹“此曲于今绝矣”,从容赴死。 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是文人坚守人格和气节的典范。《晋书·陶潜传》记载,陶渊明做彭泽县令时,郡里派督邮来巡视。县里熟悉官场规矩的小吏说:“参见督邮要穿上官服,并且束上大带,不然有失体统。”陶渊明叹息说:“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于是然毅然留下官印,辞官归里,过起了“躬耕自资”的生活。 又有李白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人格超脱,诗句中显露无遗。有“天子呼来不上船”,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有“常沉醉于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脱靴”,有“戏万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芥”。 又有文天祥的“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因兵败被俘,坐牢三年;元人多次劝降,都被严词拒绝。直至元世祖忽必烈亲自劝降,文天祥对他仍然是长揖不跪;许以宰相之职,仍然毫不动摇,反而斩钉截铁地说:“国家灭亡,但愿一死足矣。”临行前,监斩官说:“回奏还能免死。”文天祥呵斥道:“死就死,还有什么说的。”于是引颈就刑,从容就义。 又有郑板桥的“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郑板桥是乾隆元年进士,做过山东范县、潍县知县,因请求赈助农民而得罪豪吏,遂“掷去纱帽不为官”,居住扬州以书画来生存。 又如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如谭嗣同的“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如鲁迅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又如闻一多面对国民党血腥枪口拍案而起,如朱自清宁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如陈寅恪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如徐悲鸿的“人不可有傲气,不可无傲骨”。 由此观之,风骨,是个性之高扬,是精神之自由,是人格之独立,是道德之坚守;是对尘世的远离,是对喧嚣的拒绝,是对腐朽的排斥,是对势力的挑战。文人坚守的风骨,足以令人敬佩!(高中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