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解傈僳族《永恒图》

　　◆天空界部分画有太阳、月亮、星宿。傈僳族认为它们是天永恒图。 虎学全搜集

　　傈僳族音节文字文献有一些图形，比如《先天八卦图》、《永恒图》等等。《先天八卦图》至今尚未解读出来，实际功用也未完全明朗。《永恒图》也叫傈僳族《轮回图》，它是傈僳族生命观的抽象表达，也是傈僳族尝试探索宇宙与天地万物之关系的启蒙表现。

　　傈僳族《永恒图》从上到下分为三层，分别表示宇宙三界。即天空界（木寡）、理想界（妈迷底）和大地界（米乃底）。由此可知傈僳族先民在很早时期就已经完成对宇宙表象的划分，意识到人类生命在宇宙中的位置。

　　空中永恒不变的“物”，是时间轮回的参照。比如启明星升起来就是“提拟”（一天的开始）、日落月升就是“提黑”（一夜）、月圆月缺就是“提哈”（一月），万物生命在天空之“物”的永恒更替中轮回。傈僳族先民在人类的远古时代已经意识到天空中的南北极星与大地位置的关系、启明星和傈僳语叫“洒塔”的星星与时间的关系、银河方位的改变与地球四季变换的关系，这个基本意识为傈僳族自然历法和天文学的诞生提供了基础。

　　《永恒图》把宇宙划为四等分。其中占据宇宙三界一半的是“妈迷底”，即理想界。用一个巨大的傈僳族音节文字表达，这个大字是“永恒”之意。“妈迷底”是傈僳族传说中祖先栖息的理想故土，生活在理想界的人们可以不生不死、健康幸福，是傈僳族虚拟的永恒家园。据推测，“妈迷底”可能是一个古代地名，“底”这个字有“平坦”的意思，与傈僳学界公认的先民迁徙之源“蒙汗底里”(青海湖)的地形条件有吻合之处，因此我认为“妈迷底”可能就是傈僳族最初的发源地。在理想界图案上，表达“永恒”的字两边各有一棵树，左边那棵树开花，右边那棵树结果。说明傈僳族迁徙之源鸟语花香、果实累累，这又得益于天空的日月光芒和宇宙精华。左边那棵树有八片叶子，加一朵花，是数字九。右边那棵树有六片叶子，加一个果实，是数字七。傈僳族传统上，九是大数，代表男性，男性居左。数字七则代表女性，女性居右。

　　理想界“永恒”大字的下方写着十一个音节文字，分别是“天空、万物之神、吉祥如意、幸福安康”的意思。阐明的是傈僳族祖先家园充满天地灵气，自然和谐，具有激励人们为建设美好和谐家园不断努力进取的意义。从理想界两棵树的寓意来看，也有“阴阳和谐、男女和睦”祈福人类生育旺盛，民族繁荣壮大之意。

　　《永恒图》最底层是“米乃底”，即“大地界”。“大地界”这个图案是由三条弧线组成的。傈僳族《永恒图》对大地的认识与傈僳族长诗《创世纪》提出的大地观念是一致的。傈僳族《创世纪》诗句中说道：“阿奴娘玛牧竹邓拉提拟，阿奴别玛牧魄魄拉提拟。”这两句诗歌用汉语言无法做到准确翻译，但它的意思是：“那一天，远古的蜘蛛织成大地的罗网。那一夜，上古的蜂王建成大地的蜂窝。”诗句中提到的“牧竹”中的“牧”是“大地”的意思，“竹”一般指“人类与动物的神经”，因此“牧竹”可以翻译成大地的神经。“牧魄”中的“牧”与上同，“魄”是马蜂的蜂窝，这种蜂窝是椭圆形的。两句诗歌使用了拟人的手法，把大地比喻成一个具有生命的球体。因此有傈僳族学者认为，“牧竹”可能指地球上造成气候变化的大洋气流通道或大地磁场。“牧魄”则指大地之球，也即“地球”。迪庆部分傈僳学者的比喻则更形象，他们认为“牧竹”既然是“大地神经”，而大地神经是“远古蜘蛛”编织的“罗网”，那就很可能是指地球的经、纬线。这个大胆的推测当中有一个疑问，傈僳族创作《创世纪》的年代，世界上还没有地球经、纬线的概念，那个时代的傈僳人，怎么知道地球可以用经、纬线进行划分呢？这些推论虽未得到证实，但也是出之有据的。

　　《永恒图》中大地界的曲线结构也的确酷似今天地球的经、纬线。无论这些观点最终能否成立，我们都可以感觉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傈僳族先民在创作《创世纪》古歌的远古时代就有了“大地圆球”的概念。由于受汉族传统的“天圆地方”概念的影响，很多民族也承认大地方形的推论。傈僳族“大地圆球”的惊人推测在滇西北民族中是具有超前意义的，因此傈僳族的宇宙观也在滇西北的民族大家庭中独树一帜。但是由于动荡的生活和历史条件，没有得到更系统的发展和完善。

　　由于历史原因，发明傈僳族音节文字和绘制《永恒图》的傈僳族学者汪忍波以及他的前辈祭司们，世代生活在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横断山区，生活在傈僳族传统文化的浓郁氛围中，没有机会接触汉文化。因此可以断定《永恒图》是根据傈僳族《创世纪》和众多史诗、宗教信仰以及神话传说进行绘制的，是傈僳族生命观的抽象表达。他们尝试用《永恒图》阐明傈僳族的生命哲学，并最终认为宇宙是由天空界、理想界、大地界构成的。宇宙三界有神秘之门连通，互相影响，也互相促进。只有三界和谐，人类才能得到“理想永恒”。因此他们提出的傈僳民族精神和生存理念实际上就是人与万物和谐，万物和谐才能幸福永恒。

　　由于具有追求万物和谐与生命安康的精神，《永恒图》曾经以门神和年画的方式流传在民间，激励着众多傈僳族祭司不断地探索宇宙真相与生命答案，也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傈僳族同胞为实现理想生活不断努力拼搏。(作者：李贵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