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起那个思乡湖,其实是一个水塘塘,你们可能晓不得,它在哪点?它就在我的梦里面。好几次,我做梦时,会经常梦见它的样子。 那是2000年,我在当村建工作队秘书,驻扎白济汛乡共乐村。那个时候,春天已经过完,夏天将到来,天气相当的热。好像是端午节前一天,几个朋友从县城下来,要到思乡湖拍几个镜头。我们早早爬起来,请了个向导,租了几匹马,驮着一些吃的东西,还有锣锅家私,杂七杂八的东西。从村委会出发,跨过澜沧江,沿着以前解放前驮盐巴的路,朝山的那一边爬去。听说以前这条路先到福贡县,然后到达缅甸的密支那。一路上,同行的有男有女,他们走路又慢,我和向导边招呼着那几匹马,边走在前面探路。通过几个村落寨子后,没有了人烟,树林慢慢密起来,天也有点黑黢黢的,但是,正值是杜鹃花开放的时候,个个都觉得空气相当新鲜。有个同行的女伴掉队,不见了。向导用小口径朝天上放了一个空枪。她听到了枪声后,才找我们。不好了,雨哗哗地下起来,而且下得越来越大。我们一个都不说话,光顾爬山,虽然离那个思乡湖越来越近,大家的心情却越来越不安逸,我对大家说,不要难过,反正我们个个都穿起雨衣打着雨伞,又不会淋湿掉。我安慰大家,但是自己的运动胶钉鞋已经被雨侵湿了。 到了下午五点,雨还是下个不停。听向导讲,我们到了傈僳语说的“瓦组碑”的地方,还有一个谚语叫那个地方“瓦组碑刮尼麻那”。我们决定在以前赶马人歇气的地方,停下来做饭吃。马也累了,人也乏了。我把马上驮的东西下下来,支在干处。把马拉到有草的地方放起。大家也自觉去找柴生火做饭。雨太大了,一根干柴都找不着,女同胞们因为上山时候穿的少,喊冷。火难烧,明子点不着,大家都十分着急。我只好把《呼啸山庄》从挎包里面拿出来,说给他们把它烧了,做引火。我转过背,懒得看他们把那本书撕了烧了。火虽然燃了起来,但是那本书却化成灰灰,完成了它的使命。我叫他们做饭,自己拿起砍柴刀砍些竹竿搭了个大窝铺,然后又做了一排床,铺上一层松毛和塑料布,把被子丢上去。 吃过晚饭,天渐渐黑了,只有雨不停地下着。我虽然感觉有点劳累,但是人多挤不下,喝了一口自酿酒,靠在树上坐在火塘边,边凑火边休息。他们倒是死猪一样睡了。我一夜无话,雨衣一夜都是湿的。柴没有了,我冒着雨去砍。大火烧着后,朝火塘加湿柴,湿柴就像擦着油一样狂燃。整座山就像哑巴一样,太静喽。雨下过不停,我虽然没有听到美妙的雨打芭蕉的声音,体会那种意境,但也感觉到“巴山夜雨涨秋池”那种雨打在塑料布的声音。第二天,天麻麻亮了起来,雨也偏偏在这个时候停了。山中的雀子、野兽吵闹起来了,我在雾气弥漫的晨曦中到水沟边洗了个脸。又看看那几匹马在不在,还好一匹不少。我烧了一茶壶开水,喊醒了那群同伴,让他们起来做饭,我又拿起那一夜都没有离开我身边的砍柴刀,风一样冲进树林,砍些枯枝当柴烧。回来的路上,我扛着柴,还顺带采了一些菌子,揪了几把野菜。 吃过早饭,拴好马匹,我们趟着河水上路了,穿过竹林,扒开杜鹃花丛,爬上雪坡,终于看见了众人传说的心仪已久的思乡湖。思乡湖由三小个水塘塘组成,湖水清悠悠呢,亮汪汪呢。湖水由那个草坝子围起来,草坝子上开满一些不知名字的小花,有些看起是草药。雾太大,看不见整个思乡湖的全景,我们有点不安逸,摄像也效果不好,只好由自己的眼睛瞧过去瞧过来。 要折回来的时候,有人朝那个水塘里扔了个大石子。但是怪了,一滴雨也没有下起来。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由自主地朝下山的方向走起来。向导这时候才讲起思乡湖的来由。他说,这条路是维西通往福贡、缅甸的一条“茶马古道”,解放以前平常都有马帮在走,一些到那面做生意的人回来后,把爬山时候的杵棍插在经过湖边路边的石堆堆上,面对维西长叹一声,唉,终于到家了。久而久之呢,人们形成一个怪习惯,经过这堆石头堆的时候,把那些竹子杵棍插成圆圆的一大捆。他领我们到那里,真地是插成一大抱,大家几个人合围才抱过来。 向导说,后来附近村子里的人,为了纪念维西人的这种思念之情,把这些湖合起来,起了个名字叫思乡湖。谁想到,当我坐着准备给大家拍一张大大的合影的时候,跌倒在雪地上。突然,我看见一个像苞谷虫一样的虫虫,在雪地上飞快的爬,瓦噻,我脑子里电光石火呢一闪:传说中的天蚕。“天蚕”我大叫了一声。他们几个听见后,屁颠屁颠地撵来了。我害怕天蚕被他们抢走,我一个恶虎扑食,按住那条天蚕,抓了一把雪,把它裹起后,包上树叶,用竹叶栓起后,踹在我的裤包里面。整个动作完成只有几十秒,我都有点佩服自己的速度。到了做饭吃的地方,我们原地休息,我把天蚕雪团塞进挎包藏起,就倒在那个铺上,像可爱的瑞星卡卡一样呼呼大睡。 吃过中午饭,我们备好马驮子,喂了马料,准备下山了。我背上装着天蚕的挎包,扛起砍来的开满鲜花的杜鹃枝枝,一路前行。回来的时候,我的脚越来越疼,路越走越慢。脱下湿湿的胶钉鞋的时候,才发觉我的脚底板长了几个大水泡。 大家一路欢声笑语,下了几座坡,走过几道河,终于看见了浩浩荡荡的澜沧江了。我在艰难地前行,这时候,感觉有一样东西在叮我,弯下身一看,血印湿了我的袜子,脚还在流血。我赶快坐下,把鞋子脱了,翻开袜子一看,滚出一个东西,喔,是蚂蝗。 我经过一小时的颠簸,经历了人们无法想象的困难,艰难地走到村委会所在地。我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村了。时隔多年,天蚕酒也可能喝掉了。不过,前几天,遇上一个伴,就是那个向导,我们喝了一次饱酒,醉得一塌糊涂,两人絮絮叨叨地讲起那次思乡湖之行,又勾起我的回忆。 的确,思乡湖很有意思,它还是一个处女湖,特别是天然林禁伐后,涉足的人少,没有被破坏污染。我跟向导说好,我一定会回到思乡湖一转,到时候好好地玩上几天。因为,它虽然是一个水塘塘,但是它孕育了好几条大河,养育了澜沧江西岸的生灵和人们,包括我的祖祖辈辈。我想,再次去的时候,思乡湖可能更漂亮迷人了。(和云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