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当我们从哈巴雪山山顶安全地下撤到大本营时，我知道我的海拔5000米以上的处子攀已经成功了，但是我的心情却半点也平静不下来，过去10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我相信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哈巴雪山位于云南省香格里拉县东南部，主峰海拔5396米，为云南省境内第四高峰，5000多米的海拔高度在高山林立的西部地区实在算不上什么，在加上这里纬度低，气候较温和，且攀登周期短，岩石地带没有太难地形，雪线以上地形简单，没有明显冰裂缝，一直是云南登山爱好者首选的入门级山峰，称为“云南的玉珠峰”。但是，在登山界有一句名言：“不要轻视任何一座雪山”，如果你轻视了她，那么你离死神也就不远了，就像我的这次。

这次的登山队伍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三人：亮子、洪洪、阳阳（队伍中唯一的美女），出发之前一个月在乐途旅游网上看到的召集帖，经过层层筛选，最后队伍成型时只剩我们四个。我们约好在丽江集合，然后集体乘大巴前往哈巴村，哈巴村是哈巴雪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子，海拔2600米，村子不大，是一个以纳西族为主的村落，她把登山人和哈巴雪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是一个登山客云集的“沙木尼镇”，全村村民的主要收入就是靠登山协作、马匹运输、游客居住等。

到达哈巴村已是傍晚了，今晚在这里休整，明天前往大本营。晚上住在提前联系好的老七家里，喊他老七，其实年纪也大不了我们多少，前几年一直给村里资历比较老的向导打工，有了经验后，自己开了这家客栈，还成立了自己的登山俱乐部，聚集了包括亲戚、朋友在内的一帮兄弟，进行专门的登山和户外向导、协作服务。这次我们登山的4个向导都是他的亲戚，其中一个是他的弟弟：老八。吃完晚饭后，向导们把我们几个召集起来，详细地给我们讲解了一些雪山装备的使用、冰上行走及滑坠制动的知识，当时我还听得不是很仔细，但就是这一堂课，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由于第二天的目的就是大本营，所以大家起得都不是很早，8点钟起床，抬头仰望哈巴雪山，她是那么的宁静祥和，周围的旗云在她旁边缓缓飘过。10点准时出发前往海拔4100米的大本营，从哈巴村到大本营大约有7个小时的路程，为了保证第二天登顶的体力，向导建议我们这一段骑马过去，但是都想着五千多米的海拔难度不会太大，还是徒步前往。不得不说，这一路的风光真是挺让人留恋的，果树林、小溪、森林……伴随着海拔的升高，将自己融入到变化的景色中。那种美，是一种远离世俗的美，内心如湖水般澄清，一切烦恼都在变化的风景中得到释放。

山区里的天气就是变幻无常，当我们到了大本营后，慢慢开始下起了小雪，老八说这里前几天就下过几场雪，又开始下了，正在我担心明天能否登顶的时候，亮子说：“明天无论什么天气，我们志在登顶”。话虽这么说，但如果明天的天气真不适合的话，向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登山的。这夜的哈巴雪山，还是笼罩在一片雪粒之中，纷飞的雪粒，给哈巴大本营穿上了一层银色的盛装。雪下得很厚，胜过了前几场，只是处于疲惫状态下的我沉睡于梦中，未曾听到风雪的咆哮。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决心感动了老天，下了一夜的大雪第二天4点我们出发前终于停了，吃过早饭，凌晨4点，我们戴上头灯准时出发，外面一片溱黑，只知道前方的路一直是在上升的，没有平路，只有坡度跟乱石，高原行走跟平地走完全是两种概念，高山上行走，每一步都困难，大家放慢节奏，调整呼吸。这时雪虽然停了，但是更可怕的风来了，哈巴雪山的风非常有名，几乎存在于四季，犹以秋冬季节最为盛行。风势强劲而风向变化频繁，贴于石壁上的剪切风是登山者视为危险的杀手。一路上风夹着雪粒打在脸上、身上，但是大家都不能出声，随着海拔的上升，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只能艰难地往前走，仿佛怎么也看不到尽头。一路天渐渐亮了，太阳开始慢慢地透出一丝温暖的光线。

经过不知道多少段石板路和碎石路的交替后，终于到了4900米的永久雪线了。真正的考验刚刚开始，老八说从这里到山顶的500米被称为“绝望坡”，短短的一公里距离海拔要上升500米，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坡度。大家简单休息了一下，穿上冰爪，换上冰镐，老八最后还仔细地为每个人检查一遍，因为冰爪如果穿得不合脚的话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绝命坡最要命的还不是它的坡度，而是这个大冰板坡，即使穿上了冰爪，每往前上一步，也会往后滑半步。用尽全力踢出去的冰爪，在冰上只能刨出了浅浅的坑，一下控制不好就有可能滑坠。除了我的喘气，雪坡上安静得只听到雪粒滑下的叮叮声，出于对于滑坠的恐惧，我很奋力的踢雪，每一脚都要踢出个扎实的小平台才敢上去。

终于翻上了一座大的陡雪坡，我累得气喘呼呼。问向导，我们要到了吧？回答是才到5050米呢，狂晕，才5050米呀，简直不敢相信爬了这么长的时间原来才爬了150米的高度。抬头向上看，我的上方有十几个小黑点在挪动。上边雾气太重，根本看不到顶尖。看我的下方雪坡，也一样散落着十几个小蚂蚁点。

雪山上的大冰裂，滑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哈巴雪山著名的月亮弯。

5100米、5150米、5200米……从海拔5100米到5300米，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虽然有向导老八在我前方不远，但是恐惧、孤独笼罩着我。与山的宏大相比，任何人都如同草芥。如此时阵风起，消失也就是一瞬间，甚至来不及恐惧，来不及悲伤，来不及告别。终于到5300米了，了解哈巴雪山的人都知道，5300米是哈巴雪山山难最高发的地段，5次山难有3次都发生在这里。终于，我看到了月亮弯，那个在之前的游记上看到无数次的美丽弧线，还有两侧不过两米之外的悬崖。登哈巴有句口诀：“爬个坡，拐个弯，就到了”，这个弯就是月亮弯。我到了这个弯，看到了希望，精神突然振奋了，不知不觉中，终于，成功登顶了。

俗话说“上坡容易下坡难”，登哈巴雪山也是一样的，到目前为止，哈巴雪山发生的五次山难全部都是发生在下撤途中。2006年10月，一名韩国女游客在下撤途中选择了滑雪，掉进冰裂缝里，第二天营救人员找到她的时候，已被冰雪覆盖，停止了呼吸；同年12月，一名来自上海的登山爱好者也在差不多的位置不慎坠崖遇难；2008年11月，两名四川游客在攀登哈巴雪山途中发生滑坠事故，造成一死一伤；2010年国庆假期，两名分别来自四川和云南的山友在下撤途中发生滑坠遇难；2012年10月，一名来自福建的山友发生滑坠，坠入山崖。

我这次也差点命丧下撤的途中。由于上升途中体力消耗太大，下撤的时候很多动作都已经做不到位，特别是在海拔5300米的地段，积雪下面有很多冰裂缝，如果滑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而我就在为了躲避月亮弯上的一处冰裂缝，一不小心踏上了一处坚硬的亮冰，冰爪没有踩进去发生滑坠，当时整个身体立马就仰面滑倒，迅速沿着冰面朝下滑去，我知道不好了，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还记得做的事情就是用力吹响了救生哨，几步之遥的老八看到我发生滑坠，而且是仰面朝上，大声重复对我说一句话，我当时就听到几个字：压住冰镐。也许是老八的提醒，亦或者是死神来临前的淡定，我此时的脑袋突然想起了在哈巴村时老八给我们讲解的滑坠制动的知识，于是在加速下滑的一刹那我猛地一个翻身，把身体的全部重量和力量都死死压住冰镐，终于在滑坠十几米的距离后我慢慢地停下来了，我回过头来往下看了看，离我两米的地方就是悬崖，我的双腿软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敢想象，之后的下撤我几乎是挎着老八的胳膊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的。

我以差点牺牲生命的代价告诉大家，千万别轻视每一座雪山，难度高低都是相对的，如果你轻视了她，那么你就要付出代价。

提示

交通：到哈巴村一般是从丽江或者香格里拉乘班车前往。住宿：在哈巴村可以住在向导家，大本营已经有木头房子可以住了，是一对回民叔侄开的，老板姓杨，不过自带帐篷的话就方便了。装备：保暖绒帽、头灯、冲锋衣、冲锋裤、高帮防水登山鞋、排汗内衣、抓绒衣裤、20—30升登山冲锋包、登山杖、保温水壶、手套，冰镐冰爪可以租用。 （乐途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