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阿妈的恩情,今生就能酬谢。 雪山森林的恩赐,来世也报答不完。──藏族民歌 渡过澜沧江,我们沿着破碎的山体攀登。澜沧江如一条橙红色的缎带,在崇山峻岭间蜿蜓穿流。大江两岸,座座高大山体砾石累累,毫无生息。 离开滇藏公路,沿着澜沧江行进的途中,遇到坍方,车不能通过。营员们只好下车,卸下各自的行李,准备徒步下山渡江。 可是,就在这有如火星一般死寂的大山脚下,一块绿意盎然,秀色可餐的平坝跃入眼帘。坝子中的块块农由,团团树荫,以及褐窗白墙,对比强烈,与古朴而典雅的藏式平顶砖楼一起,构成一幅完美的田园风情画卷,有一种挡不住的诱惑。我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大队人马,独自抄小路前往。 这座澜沧江畔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寨,掩映在一片盛夏的浓荫之中,到处是枝繁叶茂的核桃树。奇怪的是四处不见人影,就连狗也乖乖地趴在敞开的大门口打瞌睡,对你不理不睬的。烈日当头,一切都仿佛被施了魔法般地沉入梦乡,使人顿觉此地的时间似乎也凝固不动了。受了这种气氛的感染,我感到头脑发木,眼睛也睁不开了,困顿已极,真想找棵大核桃树,躺在树下,美美地睡它1000年。 恍恍惚惚快走出村寨时,迎面碰上了三个从外边归来的年轻藏民,他们用好奇而友善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个突然闯入他们宁静生活的不速之客。一问,方知此地叫布村──个在军用地图上连影子都找不到的居民点。 梅里雪山和白马雪山夹峙的澜沧江畔,珍珠般地镶嵌着两串像布村这样古朴幽静的小山村。藏民告诉我,最奇特的当属布村下游对岸的雨崩村。雨崩村是德钦县境内最高的山村,海拔4000米,从江边的永忠村顺坡上行,要紧走一天方可到达。 村后是梅里雪山另一座著名的处女峰──缅茨姆,以及列队并立的梅里卫士五冠神峰。 在雪山环抱之中的雨崩村,几乎与世隔绝,环境极其清幽,周围森林密布,树种十分丰富,连沙棘都长成大乔木,这里有著名的雨崩神瀑,一股股消融于冰川上的雪水,如倒挂在千米悬崖上的白练,飘然下垂,随风飞珠溅玉,蔚为壮观。 山民们在这高海拔的低温环境中,栽培出梨、核桃、栗子、毛桃等干鲜果品和青稞、荞麦、小麦、洋芋、大蒜、苦菜等多种农作物,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雨崩人非常热情,有客人来,家家户户都要请你吃饭。如果不去,他们就会倾其所有,拿来最好的食物送你品尝。 雨崩村还常常发生麂鹿与牛羊共寝,野鸡与家禽同欢的有趣的故事。在家禽家畜中注入野生基因,正是遗传学家和育种学家们求之不得的,它有利于种群复壮,防止退化。野性的生命力是无穷的,而且归根到底是不可战胜的。据说在西藏曾发生家牛投奔野牛,家羊归顺野羊的事情。一旦深藏的野性被唤醒,人类千年的驯化成果眨眼之间便灰飞烟灭。人类需要不断地施加强有力的影响,才能够维持他们创造的哪怕只是一小块庄稼、菜园、草坪和树林的正常运转。人类一旦放弃了对这些人工生态系统的控制,它们很快就会被大自然收复,人工种的花草树木作物将迅速被原生的植物群落所淹没,家禽家畜也会迅速野化。然而,雨崩村的这种征服与反征服,家化与野化的斗争,尚停留在人类早期发展阶段无足轻重的位置上。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人、畜与野生动物的和平共处,才是双方高奏的主旋律。 我们今天要去位于卡瓦格博峰下的太子庙,将经过的则是另一个小有名气的藏族山寨——明永村。去明永村必须从布村渡江。被怒山山脉和云岭山脉夹峙的澜沧江上游江段,自古被商旅视为险途。“隔河如隔山,渡江如渡险”,历史上,沿江无舟楫之便,惟一的交通工具是一种溜索。“爬山变猴子,过江变蜘蛛”。不仅是人,就是马帮和骡子也无一例外地要从溜索上溜过河。溜索的安全系数小,许多人、畜因此死于非命。 今日,澜沧江的上游已架起了多座钢索吊桥。在布村渡口,则有水泥大桥飞架百米江面。过桥之后,去明永村和太子庙则可以选择走小路,不过要沿着附在支离破碎的山体上的一条羊肠小道,攀上澜沧江西岸约200米高的满坡碎石的陡壁。最窄之处,仅供单人行走。岩壁风化剥蚀强烈,到处是碎石滑坡。 卡瓦格博峥嵘的冰峰笼罩在云雾之中,山体中下部的冰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冰川的融水汇成湍急的明永河。灰白色的河水汇入橙红色的澜沧江,这种强烈的色彩对比,令人过目难忘。当地人讲,过去澜沧江一年之中的清水季节长,红水季节短,而今红水季节长,清水季节短了,这是上游植被被破坏的结果。 从明永河入江口到卡瓦格博峰,直线距离仅12公里,而高低相差4740米,平均每间隔1公里地势升高395米,形成一道道几近垂直的坡面。正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半日行程即可经历寒暑两极:江边桃红柳绿,山上则冰封雪冻。如此悬殊的气候差异加上如此陡峭的高山纵谷地形,举世罕见。 进入明永村,既让人觉得新奇有趣,又感到似曾相识。明永村的五、六十户藏族人家已经获悉绿色营将至,全村男女老少聚集在村公所前的土道两旁盛情欢迎。几位身着艳丽民族服装的藏族少女,给每个营员都敬上青稞酒。按照规矩,不论喝与不喝,都要先用无名指蘸上酒,向空中连弹三下,表示敬天、敬地、敬诸神。 由于中午只是在布村的桥头吃了点饼干,而后渡江、爬山,下午三时途经明永村时,人人饥肠辘辘。一位藏族青年主动把大家请到他家楼上的一间大屋子里,捧上热气腾腾的酥油茶。瞅着忙着招待客人的年轻夫妇,我想起张玫说过的一句话:“这儿的水,透着一股清甜,这儿的人,留着最初的善良。” 只见主人家在一只细长的圆柱形的木桶中放进烧好的砖茶、盐和酥油,然后用一根细木杆上下搅动,使之完全融合,再滤去茶叶,倒在水壶里,热在火塘上,随倒随喝。闻一闻,香喷喷的叫人垂涎欲滴。 翌日,当绿色营从太子庙返回,第二次途经明永村时,年轻的村长率领全村男女老少夹道欢迎,并把营员们请上全村最大的一幢藏族民居的平顶阳台,摆上牛羊肉和大米饭盛情款待。牛羊肉是自产的,而雪白的大米却是从几十公里外的县城跋山涉水、马驮人背运来的。 在明永村,你可以随意迈入任何一栋民居,边喝酥油茶边与男女主人闲聊。你也可以随便在任何一家过夜,主人会给你腾出他们的最好的房间,铺上他们的最干净的被褥。 布村、雨崩村和明永村的致富之路都在发展旅游以及与其相关的第三产业。但愿他们明了自身清纯、古朴的价值所在。在这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社会之中,永远保住自己的特色和魅力。 (来源:环保人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