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的热泪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2-04-16 10:49:42

第二章 穷人孩儿早成器 山中老虎能牵回

(接上期) 天明以后,阿俄和挖几波、挖几才兄弟俩牵着老虎朝着昔日深受老虎危害人的寨子里走去。这天早晨,晴朗的天空中的云朵、红彤彤的朝霞布满天空。把本来就蓝蓝的天空打扮得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太阳慢慢地从东方升出来, 普照着大地,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太阳把人们牵着的大老虎照得更加金灿灿,金灿灿的发着耀眼的光芒。

本来就该热闹了的山林里,当百兽千禽们看到昔日里对它们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家伙,乖乖地跟在人的屁股后面向前走去时,都来到 道路两旁的草地上,林子里,一声声为之“叽叽喳喳”“汪汪、嗷嗷”地唱起挽歌来。

一行人来到村子后的大山梁上时,阿俄用猎人特用的方式,从腰间挂着的大熊皮箭包里抽出了牛角号“唔唔唔”的吹了起来。顿时,激昂的

牛角号音回荡在群山峡谷的山山岭岭之间。人们听到牛角号声,知道有猎人猎取到大猎物了,家家户户打开了 房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得门来,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村头的大 核桃树下,向山梁上吹响牛角号的地方望了过去。

不过一刻,只见山梁上下来了一小伙人。他们后面还牵着一匹似马非马的大东西。那大东西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地闪着金色的光芒。

“看到了,看到了。是拉来了一条大老虎。”几位头发花白的长者告诉众乡亲们。人们将信将疑地静静地向山梁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看到了,看到了,头最像猫的头,身上的镰刀花纹都看见了。” “是常年在深山里打猎的阿俄和他的俩个侄儿子拉来老虎了。” 众乡亲像烧开了的锅一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村长老啊把趣(即阿祖老)拉堆扒见众人只是议论纷纷,还没有人去动手时,高声吩咐道:“小的们,别光是说长论短了,赶快烧火的烧火,回家拿东西的拿东西,准备庆贺了。”

听了啊把趣的吩咐,人们才“哗啦”一下子散开,有的回家拿东西去了,有的在核桃树下烧起一大堆熊熊大火。等待着打虎英雄们的到来。不一刻,回家拿东西的人们有的抱着蜂蜜坛子;有的端着荞麦煎粑粑;有的提着水酒桶;有的拿着煮好的猪头肉;有的端着煮熟了的鸡蛋……聚集到了核桃树下。

全村的人们刚一到齐,阿俄他们三个也拉着大老虎来到了人们的面前。众乡亲们一齐高喊着“咱佧扒、咱佧扒”的口号,呼啦一下把阿俄他们围了起来。这个问伤着人没有?哪个问是打着还是逮着?……有几个调皮的小男孩,还跑上前去摸摸大老虎的脊背,又拍拍老虎的屁股,着实

地把老虎吓得“嗷嗷”乱叫唤。啊把趣一边接过阿俄递过来的虎伞绳,一边一语双关地对阿俄他们,又像是对那几个小调皮鬼道:“人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你们是老虎脊梁骨也把它摸下来了,真是咱佧扒,咱佧扒!”

在啊把趣的带领下,乡亲们像办一件大红喜事一样,围着熊熊烧着的火堆,敲起木筒、弹起起本(即琵琶),拉起吉兹(即弦子),吹着局律(即竹笛)和玛弓(即拉口弦),处处(即弹口弦),跳起了欢乐的哇器器。

全村乡亲们还要像过阔适节一样,杀猪宰羊,喝酒跳舞热闹非凡地要招待打虎英雄们三天三夜。还聚集了许多金银财宝要送给他们。阿俄和挖几波兄弟俩宛言谢绝了乡亲们的好意,一人只喝了乡亲们的两碗水酒,便又要到山里去了。阿俄他们这样就要走了,众乡亲们说什么也不准。你推我让,你拉我走的一场推拉战格外地热闹起来。最后,还是啊把趣打了圆场。他老人家眼里噙着热泪对阿俄三人道:“我老人家一辈子就是打猎的行家,什么猎没打过。但是还没有活捉过老虎呢,你们为民除了一大害,乡亲们招待一下是在情理之中的啊!”

阿俄对啊把趣和众乡亲们道:“我们能在山里生活下来,全靠了乡亲们的保护啊。如果没有乡亲们的保护,我们早就被富贵人家杀死了。”

啊把趣接过阿俄的话题道:“侄儿子你说的也是。但你们在山里没粮没盐的,日子太艰难了。要我说,你们不拿一点粮食和盐巴去的话,怎么叫乡亲安心呢?” 啊把趣诚恳的话打动了阿俄他们的心。三人拿了一些粮食和盐巴,回到了大山里,依然过着狩猎和采集度日的生活。

第三章 富户人家招女婿 弟让阿哥去享福

原来在山中以狩猎采集为生的阿俄和挖几波兄弟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自从打了大老虎后,不仅名声在外,而且在日常生活中也多了许多人情事务。

有一天,窝棚里来了一个嘴尖眼滑猴腮面的中年人,看上去年纪约莫在四十来岁左右的汉子。来人坐定后,向阿俄和挖几波兄弟俩寒喧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后,眯着那贼溜溜的双眼,带着很神秘的口气说道:“本人是腊咱佧(即虎氏村)富贵人腊咱咪扒家的管家。俗话说世上只有藤缠树,从来没有树缠藤。现在我们把俗话倒回来说了,虽然世上只有藤缠树,今天要来树缠藤。我家嗨腮扒(即家主)看到你们俩兄弟中有一人能把老虎拉回来很是佩服。决定把他家的姑娘腊几咪嫁给你们当中的打虎英雄,招其为上门女婿。这对于无家可归的你们兄弟俩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托我家腮扒的福了。”

阿俄回敬道:“树上鸟窝各搭各,自古嫁娶门当户对。我家无爹无娘又无产的俩个孤儿,怎可能做你家嗨腮扒千金小姐的女婿?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管家更是用妖里妖气的语言道:“贵贵鸟儿寄山雀,秋来领着照回家。腮扒家金银满柜粮堆山,六畜满圈家产多,别人来求都求不上,自家来找的咱个不去上门啊!”

阿俄也想到“是啊,树大要分枝,男大讨媳妇,女大要嫁人。俩弟兄总有一天都需要成家啊,何况自家找上门来的。”想到这里便一语双关地说到:“那还得看兄弟俩谁是打虎的英雄呢?”

弟弟挖几才想“虽然虎是自己舍命拉回来的,但从小哥哥对自己关心得无微不至,况且以后哥哥富裕了,自然自已也有好靠山了。这个好事就先让给哥哥罢。”他便抢先说道:“老虎是哥哥挖几波拉回来的,打虎的英雄是哥哥。”哥哥挖几波感到非常吃惊,羞得满脸通红,一时答不上话来。弟弟挖几才则想,做好人要做到底。紧接着又补充说道:“那晚上,哥哥你不是鸡都叫了才拉到屋头的嘛,阿俄和我俩叔侄急得眼泪都哭干了。”阿俄知道了弟弟挖几才的用意,觉得这娃娃已经懂事了,便顺水推舟地说:“山溜果总是从头熟起的,一家人排个大小这是礼数。这样,还是老大先上你们家的门吧。”

哥哥挖几波思绪翩翩。“弟弟诚心先让,阿俄心中有数,况且自已成了家以后,可以把弟弟和阿俄接过去一起过就是了。等弟弟有了对象那天,我又给他娶媳妇便是了。”想到这里就应允道:“弟弟和阿俄都这样支持我,我就不推辞了。但管家,我们要说好,我要带阿俄和弟弟一起过去的。”

管家点头哈腰道:“这当然是,当然是,请阿伊(即老大儿子)放心, 一人得势全家沾光这是理所当然的嘛。况且我们嗨腮扒日常觉得几个大院子里人气太少了,增加个把俩个人是他老人家最高兴的事罗!”

说罢,像一条舔着油气的看家狗一样,摇着尾巴复命去了。过了几天以后,管家带着人又来到窝棚前。一见到阿俄和挖几波、挖几才俩兄弟的面,洋洋得意地口角含着白沫子说道:“树上喜鹊喳喳鸣,山中猴儿叽叽叫,我家嗨腮扒找尼扒(即巫师)打卦看相,算着今天是个吉顺的日子,特派我和几个弟兄,来接腊咱咪的姑爷和阿俄俩叔侄回家来啦。”

阿俄应道:“我家窝棚门前怎么没有画眉鸟来唱喜歌,早上只听树上老鸹叫。我家挖几波既然被你家嗨腮扒和腊咱咪姑娘看得起了,那就接腊咱咪姑爷回去吧。我和挖几才俩叔侄在山里过惯了,怕在富裕人家不适应,我们还是在山里自在些。”

第四章

这样几天来,阿俄和挖几才俩叔侄给腊嗨腮扒家的一大群牛早晚 喂水喂草,白天吆到山上去放牧,过起放牛打工的日子。过了一段时日,一天晚上,腊嗨腮扒主动找上门来,对阿俄和挖几才说:“亲家啊,下个月正是‘以勺行’(即喜事月,指农历冬月)了。到了属雀或属鼠的那天我们把你家阿普挖几波和我家阿娜阿咪的婚事办了吧?”阿俄答到“办不办婚事?咱个办婚事?什么时侯办?你得问我家阿普挖几波才行。”腊嗨腮扒道:“我家姑爷就是请阿俄选个吉祥日子了。娃娃不懂事, 还是阿俄我俩个给他们做主算了,阿俄你看哪天好?” 阿俄想:“腊嗨腮扒是背着挖几波来诡诈办这桩婚事的。这桩婚事非得挖几波同意不可。”想到这里便回敬腊嗨腮扒道:“嗨腮扒啊,小斑鸠都不学叫声,大斑鸠到处乱飞怕不得吧!”

腊嗨腮扒听了这话后才知道阿俄这个穷光蛋,还藏有这么一手。他好像吃桃子时桃核哽着了脖子一样,把涨红了的脖子一伸一缩了好 大一会后,才拼出话来:“生米都快煮成熟饭了,自从进我家门那天到今天,阿俄你心里面不是还没有数吧?”

阿俄回答道:“是不是一锅夹生饭,不烦打开锅盖瞧一瞧嘛!” 腊嗨腮扒只得让管家叫来了挖几波和阿咪俩个,对着他俩个说:“下个月是以勺行了,想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我请你们的阿俄把事情定了,你们的阿俄很看中阿普你,一定要你自己说了才算数。姑爷你看咱个整来?”

阿俄和弟弟挖几才怎么会知道这一段时间来,哥哥挖几波已经被腊嗨腮扒家富裕的生活和阿咪的姿色吸引过去了。只听得挖几波开口 说:“阿俄和弟弟啊,就把婚事办了吧。这一段时间来我们在嗨腮扒家有吃又有喝,家里面样样都有,这种家庭打起松明火把也找不着了。再说 这久来阿咪待我是扎实的好了。我想,今后阿俄和弟弟不也有处靠山了嘛?”

阿俄和挖几才也想到,既然挖几波都这般意思了,别管我们有没有靠山,只要他首先过得好,夫妻俩人恩爱便好了。

弟弟挖几才抢先说到:“斑鸠出门各叫各,既然阿依都愿意这么做了,我们怎么能逆水而行呢?只要阿依以后好过了我们就高兴了。”

阿俄既对挖几波,又对腊嗨腮扒接着说:“我们本身就穷得光不鲁 一条身子的人,没有什么本事给阿普你办婚事了。你找着富裕人家上门, 我们就管不了,办事的事情就一次性麻烦腊嗨腮扒你家了。”

腊嗨腮扒一听就来了劲,他把大腿一拍道:“这样就好了嘛。这么定了,以勺行月属鼠的那天,我们家就一次性把婚事办了。属鼠日子好哇, 以后我家孙男孙女就像耗子崽崽一样多啦,香火就扎实扎实旺啦!”

腊嗨腮扒这么一拍板,婚庆的日子就定了下来。根据腊嗨腮扒的旨意,管家这一个多月来指挥着众家丁,有的忙着催喂肥猪喂肥牛,有的忙着簸粮煮酒,有的到山里砍树劈大柴,有的则被 派出去到三乡四邻请客送单,好一派婚礼前的热闹气氛。

到了以勺行的属鼠日前一天,腊嗨腮扒家一清早,大门口扎起了松 毛青棚,院子里洒满了青松毛,青青的松毛上摆了几十扇大簸箕。杀猪 的杀猪,宰牛的宰牛,洗菜的洗菜,打面果饭的筛面备锅,还有升白酒、 泡水酒的,炊烟袅袅,人来人往,声势浩大,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属鼠日的这一天,太阳升至两竹杆左右,作客的人们陆续来了。客 人们有的带钱,有的带来腊肉,有的拿来酒,有的抱来鸡,有的拉来猪或 羊子,有的则背来粮食等等不一。

客人们按照傈僳族不兴挂礼的礼节,不管带的礼物是什么,进门后都主动地往院子中间摆着的大竹簸箕里放,活畜活禽则由家丁们一一 放到圈里。收得的东西,仓里装满了 粮食,柜里堆满了银钱,坛里灌了水酒、白酒。一个轮回,又一个轮回,到太阳偏西时,盛大的婚宴就开始了。随着主宴人的大喊大叫,一道道冒着热气腾腾、飘着诱人垂涎香味的佳肴摆上桌来。“俄尚奔智扒,第一道菜,请上尼仕俄朵兹”,随着主宴人的吆喝,小弟兄们端出了红里透亮、粉嫩粉嫩的红烧排骨。

“俄尚奔智扒,请上窝普尼麻唅(即白头不分心之意)。” 一碗圆似鸡蛋雪白如玉的山百合包肉沫映入众人眼帘。一会儿功夫,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傈家特色菜,摆满了桌面,让客人大饱口福。

由于客人特别多,婚宴一直进行到天色黄昏才结束。天黑以后,家丁们在院子中间烧上了几堆大火。起本、吉兹、局律、 玛弓、处处、阿菩比、布鲁(即琵琶、弦子、竹笛、拉口弦、弹口弦、葫芦笙、锁呐)乐器齐鸣。热闹的婚庆歌庄舞又开始了。跳歌庄的人们,有的是带着礼物来作客的正式客人,更多的是自发地来自周围三乡五岭、上村下邑,专门来跳歌庄的。

人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随着乐器的节奏舞姿翩翩,舞步时而缓慢 的跳动,时而急风暴雨一般激烈。老人们边舞边唱着木刮。他们有的唱婚庆木刮,有的唱老人调。有几个大胆的竟然还唱起了“摆处木刮”(即 挖苦调)。腊嗨腮扒知道是在挖苦自己,但唱者非常委婉和比喻恰当他也无可奈何。有的年青人,用相互撞屁股的方式传递着爱情,有的则边跳边互相抓抓手心后,悄然地消失在夜幕之中。(未完待续)(李自强 蔡武成 文/图)

责任编辑:鲍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