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按钮

爷爷的老屋

雒伟

家里老房子翻修时,爷爷皲裂的双手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屋里的老物件,深陷的眼窝里噙满了泪水,发呆似的凝望着老屋,久久不愿离开。

说是翻修,其实是全部拆倒,在原宅基地上重建。在这之前,左邻右舍的房屋都已按小康屋的标准重新修建了,并加高了地基,我家无形中成了低洼处。梅雨季节,房子四周积水多不畅,地基易泡水不安全。

父亲早就盘算着重建,只是爷爷一直说:“等等,再等等,还能住”。爷爷的态度从商量到央求,最后近乎坚决,“翻修可以,给我留一间老房子”。父亲执拗不过,便将西北角那一间厨房留了下来。说是厨房,里面还有热炕。西北的农村,很多人家都这样吃住同屋。我小时候在里面也吃住过,冬天做着饭,屋里尤为暖和。

一晃几年过去,留下来的这间低矮破旧土坯木椽红瓦结构的老屋越来越与整个院落格格不入,但这间老屋里里外外被爷爷收拾得格外整洁,虽经风雨雪霜,却依旧坚挺在那里。

站在这熟悉的院子里,我仔细端详,愈发觉得这间古旧的老屋有着特殊的风景,虽然和新修的正房不协调,却又是那么让人留恋。斑驳的黄土墙上有着岁月的裂痕,有坑坑点点的土蜂的营巢。一串干辣椒垂在屋檐下,风吹摆动,似乎向我招手。走进屋里,土色的墙上贴着我儿时的奖状,张张泛黄。玻璃、木框组合装裱的一张全家福挂在暖炕的正上方。照片里,爷爷奶奶坐在椅子上,一左一右抱着我和堂姐,椅子后面站着父母和大伯,照片里的他们那么年轻。我还闻见了炕席上的土腥味儿,屋梁上的油烟味儿,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亲切,让人鼻子禁不住发酸……

瞬间,我似乎理解了爷爷为什么坚持要守着这间老屋。

这间老屋,早些年是爷爷亲手打的地基。这一个一个的土坯块,是爷爷带着大伯、父亲几个兄弟一脚泥一脚泥踩出来、拓出来、垒起来的,它浸透着三代人的心血。推倒的部分我的记忆已模糊,唯有这间老屋,就像一个珍贵的标本,让我依然能去想象它的全貌,想象爷爷奶奶半个多世纪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的春秋岁月……

奶奶已去世十四个年头,每当看见这间老屋,我就会想起她慈祥的面容,她为儿孙们的日子操心发愁的模样,她一丝不苟埋头做针线活的样子……屋子里有太多的捉襟见肘、柴米油盐味儿,还有那心酸又甜美的童年时光。幸亏爷爷的坚持,给我们留下了最珍贵的回忆,清晰地镌刻在内心深处,久久挥之不去。

时至今日,爷爷依然住在这间老屋里。北风萧萧,老屋更破了,但它依旧能遮风挡雨,静静地挺立在那里,守望着我的每一次远行。

每次归来,我都会第一时间去看老屋,去看爷爷。老屋和爷爷相守相依,它是爷爷最后的居所,更是我的精神家园。

CopyRight:迪庆日报社

所有内容为迪庆日报社版权所有.未经授权不得复制转载或建立镜像

滇ICP备09000927号-1

--> 2024-12-16 1 1 迪庆日报 content_48323.html 1 爷爷的老屋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