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
工业区旁边的小公园,树荫浓密,风景优美,是个人气很旺的地方,男女老少都喜欢聚集在这里,下棋、打牌、闲聊。公园一角的大榕树下,有一个流动理发铺。铺子仅一辆人力三轮车和一把木椅子,三轮车箱体上横着一块紫红色木板,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电动推剪、剪刀、梳子、刮刀等理发工具。铺子的主人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长褂,一头黑发只被秋霜微染,戴一副眼镜,脸上常挂着笑容,让人感觉到儒雅、和蔼可亲。大榕树树干上挂一个纸牌,上面的字迹俊秀:理发,大人8元,小孩5元。
一个周末的傍晚,斜阳从茂密的树叶间投下斑驳的余晖,闲逛中我又一次看到这个理发铺。在这个繁华的都市,理发竟然还有这么低的价格,我决定一探究竟。
我往椅子上一坐:“师傅,理发。”
“好嘞。”原本眯着眼的老师傅从旁边的石凳上即刻起身,围巾旋转起微风,流利地划出一道弧线,在我脖子上安扎。
“你好,欢迎理发,先跟你说一下收费标准,大人8块,小孩5块。”老师傅很规矩,笑着先向顾客说明服务价格。
“老师傅,我知道,你看,牌子上写着呢。”我说。
老师傅拿起梳子与剪刀,先梳理几下我的头发,说:“你的头发偏油性,应该常有脱发,平时生活要尽可能地规律,一定要少熬夜,常吃些黑芝麻、黑豆,其中,海带豆腐汤就是不错的选择。”
我暗自佩服老师傅,知道我因上晚班而经常熬夜,并且提供一些具体的食疗菜谱。我觉得老师傅很亲切,在剪刀兴奋的“咔嚓咔嚓”声中,我们聊起家常来。
老师傅是附近的村民,年轻时开过较大规模的理发店,给人剃了大半辈子头,老伴早年去世,一个儿子在外省工作,他一个人留在村子里。
“您没有和儿子一起生活?”我问。
“不习惯,他住那小区,楼上楼下的,左邻右舍都不来往,天天被关在家里,只有一台电视陪伴,要是下楼遛弯,那边人说话我又听不懂。另外,我手里这理发技艺,还不想就此丢下,你知道吗,在最困难的年月,它可养活了我一家老小啊。”老师傅停顿了一下又说,“你这两鬓有些白发,我多削剪些,这样白发不易显现,人也显得更精神。”
老师傅说起家事,还不忘就发型征求我的意见。其实我一直半眯着眼,一边享受老师傅对脑袋的摆弄,一边听着他熟练舞动剪刀的嚓嚓声,像是微风中的树叶簌簌作响,富有节奏感。
“老师傅,您除了喜欢理发,还应该喜欢唱歌或是戏剧吧?”
“是呀,我一个人在家时,喜欢唱唱京剧,打发时间呗。你好像是我的知己一样,这一爱好没几个人知道哦,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您手中的剪刀很像乐器,发出的声音富有节奏感,像是打着节拍。”我嘻嘻一笑。
老师傅即将完工时,还不忘用双手按按我的太阳穴,给我头部作简单的按摩,好像意犹未尽。理发完毕,那条围巾从我的脖子利索地退下,整齐地折叠好回到紫红色木板上,剪刀梳子等工具也纷纷退守在原来的座位上,默默等待下一个顾客。
我和老师傅聊起了他的理发往事,赞叹他对手艺的坚守。此时,恰逢放学,一群小朋友路过,接二连三地喊出:江爷爷好!
“杨明春好,汤小雨好,谢卓妍好……小朋友们好,放学啦,回家写作业吧,头发长了就来理哈,爷爷给你们剃个帅气的头型。”老师傅一一回应。
我掏出10元纸币递给老师傅,老师傅找回我5元。
“不对,江师傅,您应该找我2元而不是5元,我可不是小孩子,年龄应该与您儿子相当哦。”
“那就应该收5元啦,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江老师傅脸上的笑容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清风徐来,大榕树的叶子哗哗作响,这阵掌声一定是鼓给江老师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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