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定雄 文/图

在这个高原最美的季节，答应女儿的野外徒步如期成行了。徒步地点是香格里拉市小中甸镇阿布吉措，这里距香格里拉市区40多公里，从市区出发，沿国道214线向南行驶27公里，向左转进入一条林区公路，再行驶约15公里，就到了徒步路线的起点。

阿布吉措徒步路线，是一个集草地、树林、流水、高山、湖泊为一体的完整生态系统。停好车，走下公路，是一个很小的天然牧场，草地不太平整，也不宽阔，翠绿的草地伴生着不同颜色的花朵，草地连着树林，不见牛羊，但可听到林中传出牛的哞哞声。在我们前行右方的牧场边上，有一间看上去原始而古朴的小木屋，木屋顶上冒着炊烟，这是牧民夏季的临时住房，称为牧棚。香格里拉的高山牧场上都会建有这样的牧棚，这些年，政府惠民政策好，很多牧棚的顶都改成了铁皮顶，而这间牧棚仍然保留了老样子，如果不是牧棚边上停了一辆白色越野车，会让人产生穿越时空的感觉。

往前，有一条小溪，走过溪上的独木桥，是一段林间小路，缓缓上坡，走起来并不辛苦，女儿时不时用手机拍摄路边的林木、花草，落在后面。我和同行的小高边聊边走，走了大约1公里后，又见一个牧场，一片斜坡草地上有两处牧棚，路边的那间牧棚，面向路的一面和侧面都敞开着，里外有原木做成的粗糙桌凳，屋内有铁皮炉子、烧烤架，还有烧水用的铝壶和其他一些餐具，不知是哪一位好心人有意提供给徒步者使用的，或是之前有人在此做经营，生意不好，停止经营后也不想把这些物件收走。这片草地的草更绿、花也更艳，有蓝色的鸢尾花、粉红的报春花等，草地与树林连接处的报春花成片盛开，我和小高也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坐下来，等女儿跟上。

女儿跟上来后，我们继续走，沿路正前方草地尽头是一座陡峭的岩石山峰，灰褐色山岩刀砍斧削，直刺苍穹，石崖上有几个天然洞穴，颇感神秘。我与女儿开玩笑说：“你看那些洞穴，住在里面，空气清新、视野宽阔，武侠小说里的绝顶高手就住在这种洞穴里，从洞里飞下来，又从下面飞上去。”女儿并不正面接我的话题，她笑着说：“你还想把我当作小娃娃哄，谁还相信那些武侠小说。”“那你为什么喜欢看那些飞来飞去的古装神剧？”“我是喜欢看长得好看的演员！”

路往左转，又有一条小河，过了小河，开始爬山。这山，植被立体分布明显，越往上植被越少，峰顶也成了光秃秃的石峰。山大而陡，之字型的山路仍然陡峭，爬了一段，我们几人都已气喘吁吁，走走歇歇，歇歇走走。女儿问：“我们为什么要爬这样难爬的山？”我用手指向这山和那座岩石山相连处的垭口，对女儿说：“翻过那个垭口，有一个漂亮的小湖。”“哦，既然有湖，那就走。”人就是这样，有了一个目标，路再难也会坚持。

爬到半山时，天空下起了小雨，雨具放在车上没有随身带来，我们到野外徒步的经验还是不足。女儿问：“下雨了，还爬吗？”我说：“雨下不大，继续爬。”其实雨会不会下大，我心里也没底，只因之前曾来过一次，半途而返，不想这次再留遗憾。但过了一会，雨还真停了。路途中有人在放无人机，也有人已经返程，我们相互打招呼，问还有多远，回答“不远了，加油！”再走了一段，遇到一位看上去户外行装精良的长者，头发已经全白，但精神极佳，问他还有多远，长者停下来，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小程序，认真看了看，说“从停车处到湖边全程6公里，你们已经走了4.8公里，还有1.2公里。”谢过长者，往前走，来到一个平台，我们停下来休息，吃一点干粮。雨又下了起来，女儿又问：“还爬不爬？”我说：“只有不足六分之一的路程了，继续爬。”

相对平坦地走了几十米后，是一段艰难的涉水路，70度左右的陡坡，水从乱石中间往下奔流，人踩在石头上往上攀爬，有下来的人与我们在这里交错，相互提醒小心慢行。走过这段涉水路后，坡仍然陡峭，雨大了起来，又有下行的游客提醒我们穿上雨衣，因为上面雨更大，我们不好意思说忘了带雨衣。走到流石滩时，果然风雨交加，我大声问女儿：“这么大的风雨，还走不走？”女儿回答：“走，怎么不走，都要到了。”我之前的坚持变成了女儿的坚持，我心中感到欣慰。

阿布吉措这个高山之巅的小湖，宁静地躺在大山的怀抱之中，周围的山被浓雾笼罩着。我们到达时，雨奇迹般地停了，我和小高来到湖边，湖水清澈，各自拍照，沿湖走走看看。女儿则爬到山头向下俯视，她大声叫我，让我也上去，我到山顶，又下起了雨。我对女儿说这场雨是她招来的，女儿不解，我告诉她，这种高山湖泊上空容易聚集水蒸气，大声吼叫引起空气振动，让水蒸气快速凝结成小水滴，形成降雨，这也是过去山民求雨应验的原因。雨中的湖景变得更加朦胧，短暂停留后，我们就下山了。

虽然在雨中下山，女儿却走得很快，小高撑了伞，走得慢，不一会儿就拉开了很长距离。女儿在前，我在中间，小高在后，我叫女儿慢点，她听不到，我想停下来等小高，歇下来就感觉很冷，我们三人各自保持自己的节奏下山。快到小河边时，风小了，雨也停了，我坐下来等小高，我俩到达那个敞开两面的牧棚时，女儿坐在里面，抱怨我俩走得太慢，说她至少在这里等了四五十分钟。三人会合后，很快到了停车处，小高说，如果景区能修建一条索道，今后再来就不用这样辛苦了。我则认为这是一个不宜过度开发的地方，就适合徒步旅游，徒步路上虽然没有一个特别惊艳的地方，只有一个山顶小湖，但到这里来好在整体感受不错，这种好感来自贴近自然，而不是人类自己创造的比如亭台楼阁、缆车索道这些所谓文明的东西，我们不应该过度开发去伤害自然，要留几片净土给子孙。

周国平先生说：人们容易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两个身份，一是自然之子，二是万物之灵。我们是自然之子，困了累了回到自然的怀抱，自然会给予我们抚慰；我们是万物之灵，离神、离自然最近，是连接天地的生灵，我们要探寻天地运行之道，尊重自然规律，关爱自然生态。工业化以来，我们对大自然掠夺太多，文明堆积过度而对自然造成伤害，希望这种现象不要在香格里拉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