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松岭
有一篇英文童话,讲了这么个哀婉但又开心的故事:
战争刚一结束,有个年轻的号手就急急忙忙地踏上了归途,他日夜思念着远在家乡的未婚妻。当他跋山涉水、披星戴月赶回家乡时,却听说未婚妻早已同别人结婚了。据说,家乡早就流传着他战死沙场的消息。年轻的号手痛苦失落,不得不远走他乡。
流浪的路上,人生地不熟,还好,有那把小号陪伴。伤感了,他就吹吹号,诉说心底的凄苦悲凉。
有天,他来到了一个国家,国王听到了他的号声,不解地问恹恹不振的号手:“你的号声为什么这样哀婉悲伤?”号手就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国王听了,非常同情和怜悯,就把号手留在了宫中。
国王颁布了一道命令,要求全国所有人都要听这个号手讲述他自己的故事,并听那号声里的哀伤。每天,号手都会向前来的人反反复复地讲述自己的故事,并吹号一曲。号手不断地讲,不断地吹,人们不断地听。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就这样,不知从何时起,号手的号声竟已不再那么哀婉、凄凉、低沉了。又不知从何时起,那号声竟开始变得欢快、嘹亮、激昂起来了。
故事很平淡,很朴实,也很浅显,但却蕴含了一个哲理,给了我们一个启示。一个人,若是悲伤了,苦闷了,失落了,帮助、解救他的最好办法就是耐心地听他倾诉,给悲伤一个流淌的出口。
号手的苦痛、郁闷、伤感像极了在人体内生出的一个疖子,要是不给它一个流淌的出口的话,它势必会长久地淤积在那里,让人疼痛难忍,寝食难安,极不舒服,严重点,甚至还会危及生命。要是给了它一个流淌的出口,将里面的脓液导引出来,身体自然会痊愈。号手幸运地遇到了一位明智懂事、善解人意的国王,给号手体内的“悲伤”一个流淌的出口,慢慢地,慢慢地,才让号手头昂起来,眼亮起来,精神抖擞起来,号声自然也嘹亮、欢快、婉转起来。
若不能给悲伤找一个流淌的出口,将悲伤彻底、干净、全部地清除掉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体内也有一处悲伤的“疖子”,逢人便絮絮不止:“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大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唉唉,我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也就有这么大了……”开始时,有好多人愿意听祥林嫂悲恸酸楚的故事。到了后来,全镇的人几乎都能背诵她的话,再听到时就烦厌得头痛。“他们立即打断她的话,走开去了。 她张着口怔怔地站着,直着眼睛看他们,接着也就走了,似乎自己也觉得没趣。但她还妄想,希图从别的事,如小篮、豆、别人的孩子上,引出她的阿毛的故事来。”“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仿佛觉得这又冷又尖,自己再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祥林嫂本想通过“诉说”这个“出口”将体内的脓液一点点地“导引”出来,谁料,还未流淌干净,就又被硬生生地给堵死了。这病毒就会蔓延,行经周身,蚕食肉体和精神。终日郁闷、哀伤、低落的祥林嫂很快就离开了人世。
CopyRight:迪庆日报社
所有内容为迪庆日报社版权所有.未经授权不得复制转载或建立镜像
滇ICP备09000927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