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赋闲之后,我重拾起种菜养花的乐趣。这不仅是一种消遣,更是一种与土地、与记忆的亲密接触。 冬天的脚步悄然而至,我提前挖好菜窖子,将收获的萝卜、白菜、胡萝卜一一储存。朋友笑称,如今的白菜价格低廉,几毛钱一斤,浇菜的水钱都不够了。而我却独享那一分耕耘的快乐和收获的喜悦,这份喜悦是对土地的敬畏和对生活的感恩。 喜欢种菜,源于父母。儿时随父母住在乡下机关大院,家里没有自留地,集市卖青菜的很少,父亲便在房前屋后开垦出一块块巴掌大的菜地,种些应季蔬菜和芋头、西瓜、甜瓜,因为缺少肥料,大多长成歪瓜裂枣,却给我们家解决了吃菜问题。放学后,我们就帮着抬水浇菜、间苗除草,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那个时代,冬天的蔬菜较为匮乏,但家家户户都有地窖,储存着白菜、萝卜、地瓜等。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地窖很暖和,还有一股霉味。有时和姐妹们玩捉迷藏,我会钻进地窖里,那小小的地窖也储藏了无数的故事和美好的回忆。 我们家和真正的农村还不一样,他们做饭烧柴草,取暖有火盆,机关人员有煤炭指标,所以用的是带烟筒烧煤的炉子,既能取暖也能做饭。冬天天亮得晚,我们还在睡梦中,母亲便披衣下床,续柴点火,等我们陆续起床,屋子里已经暖意融融,香喷喷的大米饭弥漫了整个屋子。晚饭相对要丰盛一些,五花肉炖白菜粉条是我们全家的最爱,当然肉很少,多数时候用肥猪肉练出的大油炖菜。父亲负责把炉子烧得旺旺的,母亲来来回回忙活,我们帮着打下手,锅里热气腾腾,我们只咽口水,父亲会不失时机地给我们讲一些从爷爷那里听来的陈年老故事,父亲是老知识分子,读过一些名著,像《红楼梦》《水浒传》等,有时候也会讲一段鬼故事,吓得我们不敢瞧那黑黢黢的门口,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钻进来。许多年过去了,我还依稀记得故事的大概,不过已是很温馨的回忆了。 进入冬天离年就近了,大人孩子都盼着过年,无论生活多么拮据,年货还是要置备的。炸萝卜丸子是过年的必备菜肴,毕竟家家户户地窖里有的是萝卜,如果花生油储存得足够多,那这个年便可以过得很丰实。母亲一般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炸萝卜丸子所需的食材。下地窖取菜是我最爱做的事。这时候的萝卜大多已经失去水分,有的开始腐烂,母亲吩咐我悉数取出,削去坏的部分,放在大盆里备用。除了萝卜,母亲还会准备少许五花肉、豆腐、莲藕、地瓜等,正式开炸那一天,父亲母亲忙得不亦乐乎,我们也跟着跑前跑后,拿勺子、端篦子,馋极了会偷偷捏个丸子放嘴里,被烫得龇牙咧嘴,还会招来一顿训斥。 那翻滚的油锅里飘出的香味和刚出锅的焦脆金黄的丸子,令我到现在仍难以忘怀。以后很多个春节,鸡鱼肉蛋应有尽有,我却总是情有独钟、不厌其烦地炸丸子,就为了回味那唇齿留香的感觉和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