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笨蛋》是一个迷人的小说文本。小说成功塑造了颇具辨识度的爷孙俩形象:画家于大岚和小学生于一宝。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忠于自我,无惧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努力把自己活成认为应该成为的样子。这样的品质在今天追求人的自我实现的社会大背景下,显得尤为珍贵。 于大岚是早年留学欧洲学习油画绘画的画家之一。学成回国后没有进入美院、画院等该进入的地方,而是回到家乡——一个小岛渔村生活。这里的人生活贫困,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很少有人懂得欣赏艺术,更遑论与我国传统审美差异较大的西方油画。人是社会的人,当人们发现与自己不同的事物时,第一反应是躲避。因此,在这个位于落虾岛上的名叫夏凉村的小渔村里,人们面对一个整天到处画油画的画家,自然是远远躲开,还要用对他的辱骂驱赶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害怕。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小男孩于一宝身上。于一宝其实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孩,单纯、善良,对各种人和事都敏感而好奇。只是他总是在“扮演”那个《皇帝的新装》里说出真相的小孩,他固执地认为人就应该说真话,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应该说假话。而这一点在夏凉村这个几乎人人都相识相知的小村庄里是具有破坏性的,因为人们有时候会出于维护“面子”而说一些假话、场面话。别的小孩子可能会被长辈教育不要乱说话,但于一宝的固执让他听不进父母的劝告和管教,他还有个爷爷于大岚做榜样,就更“我行我素”了。可想而知,这样的于一宝在村里、学校里都不会是被人喜爱的小孩。 于大岚和于一宝这样的两个人,是那么地不合群,但他们所坚持的东西又是求真向美的,于是,某种“把美撕碎给人看”的悲剧意味出现了。他们所遭遇的种种不待见、不公平,反而让他们的形象更加高尚。 围绕着于家爷孙俩,小说还塑造了一些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小李老师是作为美善化身的形象存在的。她是于一宝充满被排斥、被嘲笑的人生经历中唯一给他带来友善和关爱的成年人。作为于一宝的老师,小李老师愿意用爱心去理解和接近一个“问题小孩”,在接近之后她还会由衷地赞扬于一宝的勇敢和聪慧,并且是在于一宝发现水库大坝的隐患后相信他,并努力为减少人们的生命财产损失而奔走的少数人之一。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能力保护于一宝。她在于一宝最苦闷的时候,给他带去了书籍和诗歌,带去了心灵的慰藉和力量。在诗歌的感召下,于一宝的灵智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于一宝的同学陈上海是美善的孩子代表。某种角度来看,陈上海是另一类被排斥的孩子。因为她来自上海,对夏凉村来说是“外来人”、不确定者,因此人们对她是防范的,但因为她的家庭情况,又对她是羡慕的。当她没有跟于一宝相关联的时候,她是人们认为的好孩子,但一与于一宝相关联,就变成了不可接受的人,最后被家长带离了夏凉村,回到上海,回到人人都认为她应该在的地方。 相对于爷孙俩,于一宝的父母算是“正常人”。他们和其他村民一样,完全不理解于一宝和他爷爷。对大岚,因为长幼尊卑的传统道德约束,于友富顺着老人家的意思,帮他在与乡亲的矛盾冲突中调解,但对儿子于一宝,则是严加管教,不理解孩子的诉求。当孩子与其他人家发生冲突时,他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自己孩子惹的事,只想通过道歉、赔偿解决问题。父母的态度也是于一宝陷入孤立境地的一个原因。小说这样的处理在以往的儿童小说中也是比较少见的。小说写出了孩子的家庭环境真实而又残酷的一面,却没有立于道德批判的高处对这样的父母指指点点,反而写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的生存在努力,为了给爷孙俩一次次“闯祸”善后而隐忍付出。包括那些“欺负”爷孙俩的人,大人、小孩,小说都没有做评价,而是用小说的叙事方式,让一切事件的发展显得那么顺理成章,让我们能够感受到每一个人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用自己对世界对生活的理解去看待他人,而这正是真实生活的本来面目。从这一点上说,小说既写出了生活残酷的一面,没有刻意的温情、亲情,也写出了生活真实的一面,有时候一个人的坚持也许只需要一点点的善意就能支撑。 当然,小说不是一点倾向性都没有的,而是作者的倾向全都化在故事情节中。那些对自己不懂的事物只会嘲笑和暴力对待的人,小说对其都安排了应得的结局。而对于那些对爷孙俩展现过友善、给予过支持或帮助的人,都有较好的结局。在这样的情节设计下,自然会让人领悟到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这部小说是“新时代·新成长”原创儿童文学书系的一种,在小说前有一段出版者的话,其中说到这套书系着力关注和书写的,既有孩子们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也有青少年成长中的迷茫和阵痛,更有深藏在孩子心底的梦想和期许。我想,《亲爱的笨蛋》确实写出了于一宝的喜怒哀乐、迷茫阵痛和梦想期许,也写出了一个海岛渔村的真实人文状态,让读者在感受小说人物情感的同时,也会思考社会背景下人的生存选择这样的深层次命题。 (来源:人民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