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长江漂流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初，听说美国著名激流探险家肯沃伦准备漂流中国长江，中国四川乐山人、西南交通大学电教室摄影员尧茂书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决定抢在美国人的前面首漂祖国的母亲河长江。1985年6月20日，尧茂书乘着“龙的传人”号橡皮船只身首漂长江。从长江源头沱沱河顺江而下，一个多月后，漂至金沙江通伽峡段因触礁身亡。

    尧茂书的爱国情怀和无畏举动在国内引起强烈反响。1986年在尧茂书献身金沙江一周年后，由中国人自己组建的漂流探险队首次全程漂流长江成功。在这次世界探险史上“最后的伟大征服”中，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中国洛阳长江漂流探险队、中美长江漂流探险队共计有10位壮士长眠于长江。

    1986年6月以后，不断有长江漂流的消息见诸报端。8月的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6月初从长江源头沱沱河一路披荆斩棘漂至长江第一湾，到达丽江石鼓镇后，受到丽江地委、行署，玉龙县委、县政府和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消息还透露漂流队在石鼓镇稍事休整后将顺江而下集结到中甸县下桥头，迎战虎跳峡。仅一江之隔，丽江地界轰轰烈烈，迪庆境内却鸦雀无声。凭我多年从事宣传工作的敏感，觉得长江漂流在国内外都会引起关注，非小事一桩。进入中甸地界，我们岂能无动于衷。当时我谢任宣传部长，已到卫生局工作。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让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了解此事。于是，我向时任中甸县委书记江巴吉才报告了此事，并建议县委、县政府派员到下桥头看望慰问长江漂流队。江巴书记听后觉得言之有理，便与时任县长陈永生商量派人看望慰问漂流队的有关事宜。书记问陈县长，谁去合适？心直口快的陈县长不加思索地说：“政府派丁文勇副县长去，县委也应该派一位相应的领导，目前还没有人接任宣传部长，请禹中玉仍以宣传部长名义和丁副县长一同到下桥头慰问漂流队。”听了陈县长的意见，江巴书记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我和丁副县长便代表中甸县前往慰问长江漂流队。

    我记得长江漂流队是1986年中秋节前夕到达的，中秋节当日，我从广播上听到中共云南省委、省人民政府发给长江漂流队的中秋慰问电，表明省里很关注长江漂流。

    虎跳峡是长江上最险要的峡谷之一，峡口狭窄，水流湍急，落差高达170多米。加之9月正值涨水季节，波涛汹涌，使漂流显得异常艰难，鉴于在漂流金沙江上游段所碰到的险情，使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队在漂流虎跳峡时显得更为谨慎。

    起初，他们采取渐进式的方法进行测试，先把狗放入密封船内试漂，当巨浪掀起密封船，又被极强的气流卷入波涛时，密封船被撕成几瓣，船内的狗已不知去向。于是，漂流虎跳峡的实战只能暂停，待想出更好的办法和找到更为保险的工具再行冲刺。就在这个当口，中国河南洛阳长江探险漂流队于9月13日先于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向波涛汹涌的虎跳峡发起了攻势，然而，洛阳队的密封船在漂至虎跳峡最为艰险复杂的中虎跳满天星段遇到了险情。船体在大浪和跌水的冲击下撕裂，队员孙志岭和郎保洛被甩出船外，经过短暂的殊死搏斗，郎保洛死死抓住破船体冲入对岸的一个小回水，郎保洛在多方艰难营救后才幸免于难，孙志岭却被波涛卷走。

    河南洛阳长江探险漂流队的勇气使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再也无法平静，他们决心向虎跳峡发起挑战。在充分总结河南洛阳长江探险漂流队的经验后，为了把冲刺前的准备工作做得充分更充分，他们从中甸汽车总站下桥头留守处买来若干汽车内胆，把充满气的汽车内胆严严实实地捆绑在密封船周围，使周围的汽车内胆对密封船起到保护作用并增加船体的浮力。在完成漂流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之后，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于1986年9月24日上午10时向长江漂流中险情最大的虎跳峡段发起了攻势。当天，我随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前往实地观摩，当漂流队伍行至白岩子地段时，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负责人对我说：“请你记住今天这个日子，长江漂流今后将成为历史，你就是我们漂流长江挑战虎跳峡的见证人。”那天，我亲眼目睹了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漂流虎跳峡的场景。上午10时，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年轻的队长王岩和队员颜柯进入密封船。说来也巧，王岩1962年11月生人，属虎。由他担任漂流队长，挑战虎跳峡。虎称兽中之王，他正好又姓王。我心想，这“二虎”相斗，“两王”之争，谁胜谁负，有得一拼。当然，我还是希望年轻的王队长取胜。从上午10时下水，王岩和颜柯乘着“中华勇士”号密封橡皮船，一路向东，跃过虎跳石，闯过满天星，经过5个多小时的搏击，下午15时19分到达下虎跳，在波西下滩下游一回水处靠岸并走出密封船。至此，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全程漂完虎跳峡段，令人惊心动魄的漂流取得圆满成功。

    弹指一挥间，从当年漂流虎跳峡到现在整整过去了三十三年。从尧茂书抢在外国人之前首漂长江，在长江上游金沙江段的通伽峡段殉职到河南洛阳漂流队员孙志岭在长江虎跳峡段的满天星遇难，再到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的王岩、颜柯不畏艰险，前赴后继漂过虎跳峡，谱写了一曲曲由中国人漂流长江的悲壮赞歌。正如当年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的那位负责人所说，我成了当年中国长江科学考察探险漂流队成功漂流长江虎跳峡段的历史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