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的一篇题为《澜沧江水清又清》的散文诗在《迪庆日报》副刊登出。虽然这是一篇仅有600多字的散文诗,但却情系着我对傈僳山寨的情怀,寄望着我对他们的希冀。所以我在写作这篇散文诗中几易其稿,最终才得以满意。有人问我:“你为何要对一篇散文诗大费周折呢?”我回答:“因为这是一首我从傈僳山寨捡来的诗。”正是如此,我在写作这篇散文诗中,始终挥之不去当年我在傈僳山寨写诗的记忆。在得知那里发生了深刻变化时,我欣喜万分,便命笔写出了这篇散文诗。 尽管,我走进澜沧江边的傈僳族山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我对那里的山山水水一直难以忘怀,就因为有了那次傈僳山寨之行,让我获得了诗的灵感,尔后又让我明确了写作的方向。 那是1992年10月,我刚从省城一所高校学成归来,州纪委派出我到维西县康普乡弄独村下乡工作。当时党的十四大刚闭幕。州委和县委要求我们认真宣传贯彻好十四大精神,要让党的十四大精神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从而使群众树立商品经济观念,尽快适应新确立的市场经济。 而面对散居在山山岭岭的弄独村,作为负责一方宣传工作任务的我来说,自感工作任务不轻。而又为了不妨碍当地傈僳族群众的生产生活,我在村干部的带领下,白天走村串寨、调查研究;夜里组织学习、留守山乡。也就在和傈僳族群众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居住在木楞房的我,常常沉静在松明火下。于是我想用简短的文字,把在山乡的情形和情感都写下来,渐渐地我内心的话成了诗句。 当年的弄独村,所有的傈僳族人家都很贫困。但贫困却挡不住欢乐的歌声,在隆冬的季节里,却又更让我感到傈僳人家的热情。正是在那个“你唱你的阿哥像太阳/我唱我的阿妹像月亮(《对山歌》)”的日子里,我萌芽的诗歌便茁壮于这片太阳和月亮照亮的土地,那带着泥土气息的诗行被我捡起,我悉心地把它们收入到我的行囊。 《嫁》是我那时最早写的一首短诗。下乡不久的一天,我在弄独吊桥上遇见一群送亲人,一名漂亮的傈僳族姑娘就要远嫁他乡。姑娘哭着喊着不愿离开,而人们推着拉着把她拽进了手扶拖拉机。见此情景,真叫我心里不是滋味,当夜我思绪万千便写到:“就要远嫁的山姑/泪水是那一场缠绵阴雨/哭醒山里的漫长黑夜/可还浇不透家中久旱的土地……”也正是看到山乡的妇女无怨无悔地度日、勤劳朴实地劳作后,便又新写了一首《山里的女人》,诗中写道:“烘烤得喷香的荞粑粑/是山里的太阳和月亮/山里的岁月是她们亲手捏出的/绣出的花朵能引来采蜜的金蜂/针针线线缝补着大山的锦绣……”而就因为山里的女人“爱这座大山爱得如此深切/犹如爱自家的男人爱个实在”。 那时的我,把写诗当作是一种自娱自乐的享受,所以总想把内心感受都写下来。于是我又写了题为《过溜索》的诗:“唤一阵呼啸的疾风/你飞过了大江/令呆立的两岸发出寒噤/意识是那只远飞的山鹰/风雨中的翅膀硬朗、矫健……”。还写下了题为《柿子树,我母亲的树》,诗中写道:“在故乡贫瘠的山梁上/母亲就是山顶上那棵柿子树/苦苦地煎熬着隆冬和盛夏/辛勤地劳作在风霜雪雨之中……”。 也就是那个“歌厅的流行不是你的流行,街上的时髦也不是你的时髦(《歌声与寻找》)”的傈僳族山寨,“母亲点亮了小木屋的松明火,照亮了我童年的歌谣(《红红的松明火》)”,于是“我把我的诗想象成山,意境也就展开了翅膀。我把我的诗想象成水,诗行便从山泉中喷涌出来(《我的诗》)”。所以我情往在“希望正是那一把把珍珠般的种子,从男人们的手心里放飞出,是山乡里一阵阵急促春风;从女人们的指尖上滚落下,是山乡里一场场及时春雨。(《山乡写意》)”。 就是在那三个多月的下乡生活中,我每天枕着诗歌而入梦,却又不知我的诗稿该发往何处。所以下乡结束时已是第二年伊始,我带着上级给我的奖状和这些诗稿回到了中甸县城。接下来我急于把诗稿投给《原野》编辑部和《迪庆报》社。可那时的《迪庆报》每周才出一期,且为小版面的报纸。副刊版面喜欢发短小散文,而诗歌很难被采用。 就因为我的诗歌很难被采用,再写也只能是我“孤芳自赏”,这虽然影响着我的写作积极性,却又不舍放弃我成稿的诗作,真希望能遇上识马的“伯乐”对我指点。到了1994年,那时我已在州国家安全局工作。这年10月,临沧地区将在临沧县城举办规模宏大的“第三届滇西民族艺术节”,受同行的邀请,我和单位几位同事启程前去观光。就在行前我获悉,省文联在此期间在临沧举办一个笔会,这让我欣喜万分。为此我准备好了所有未发表的诗歌稿件,带着碰运气的想法,打算去蹭一蹭笔会,祈盼能遇上好运。 真的很有幸,到达临沧后,我们下榻的酒店正是笔会报到参会地点。为此我得到了一份笔会参会人员的房间号和日程安排表,当天傍晚我试着拨打省文联地州编辑的房间电话,却意外地认识了晓雪老师,晓雪是云南著名的诗作家,我很喜欢读他写的诗。一阵寒暄过后,我拿出我写的诗稿请他指点,见平易近人的他看稿子很认真。之后他对我说:“你的诗写得不错的,可是我没做编辑。不过你把《对山歌》《柿子树,我母亲的树》这两首留在我这里吧。我帮你向《春城晚报》副刊部推荐,其余的你找一下地州的编辑。” 接着晓雪老师抽出一篇我写的诗稿对我说:“从你写的诗里看出,你应该发挥特长写散文,像《你的歌声》这首,分明就是散文的句子,诗歌句型要更抽象,赋有意境。”我十分感激晓雪老师的教诲。 也就是这次临沧之行遇上的好运,不仅让我的诗歌有机会发表在了《春城晚报》,接着怒江、保山、楚雄和临沧等多家文学刊物,都刊登了我的诗歌。这让我真正认识了自我,也就在多位编辑老师的指导下,之后,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写作诗歌上,而是努力钻研散文诗和散文。在这一转变当中,一开始是我把原诗歌《你的歌声》改写为散文诗《走进傈僳山寨》,我在散文诗中写道:“当我走进你——傈僳山寨,就无法拒绝你的歌声。你的歌声是那绽放在同心酒里的酒花。酒花四溅,歌声醉人……”。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篇来自于傈僳山寨的散文诗,不仅被多家报刊使用,还被人改成歌词演唱,不久之前又被“点击楚雄网”等多家网站转载。 以后的多年,我一直都在深刻学习、努力提高写作能力,或许正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我在写作上不断取得了新的进步,这得感谢《迪庆日报》副刊部的大力扶植。而我总是怀揣那份深深的乡愁,“为寻觅一首民歌而来/歌便在田边信手拾到/曲也就在山梁上随意摘取(《山里的歌》)”。正是我写的文章在阳光雨露中获得生长,于是,我不会忘记在傈僳山寨写诗的时光,当年的诗文犹如飞出傈僳山寨的山鹰,而如今的山鹰翅膀已变得硬朗、矫健。 有道是“山有情来水有意,有情有意成歌声”。在今年春天到来之际,不断有维西县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的捷报传来,于是再次勾起我对康普乡弄独村的神往,想起了那里的跨江吊桥和盘山公路,想起了那里的漫山花朵和悦耳歌声。在浮想联翩中的我舞动着手指,一阵欢快地键盘声之后,电脑屏幕跃出了这篇《澜沧江水清又清》的散文诗。而当我用文字描绘傈僳同胞追梦情感时,脑海里便映着他们幸福的笑颜。也许我的诗和他们的歌声是异途同归的梦想,也让我们的梦想在这个春天里相得益彰。所以我真心祝愿着傈僳族同胞们,在祖国的大家庭里,昂首迈步康庄大道,挺胸走在幸福山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