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割麦种谷”。在农村,只要听到布谷鸟的叫声,也就预示着一年的麦收就要随之展开。麦收时节,是庄稼人一年之中最忙碌和劳累的一段时光,难怪白居易在《观刈麦》诗中写道:“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 我年幼的时候,农村少有农业机械,一切都要靠手工去完成。弓着身子,像一个虔诚的教徒,一镰一镰把麦子割下来,用推车推到打麦场,再用石碾把麦粒碾压出来,接下来还要用木锨就着风扬去麦子的空壳,然后经过三四天的翻晒,最后把晒干的麦子盛在很大的缸子里,麦收才算告一段落。 我们家孩子多,分到的土地也多,父母自然要为收麦付出更多的辛劳。纵然如此,每至麦收,父亲黝黑的面颊上总会露出少有的笑容。从听到布谷鸟叫的第一声起,父亲便开始忙碌地准备起麦收所需的农具。父亲赤膊磨着镰刀,古铜色的脊梁上滚落着豆大的汗珠,但沧桑的脸上,却堆满着喜悦,总会让我联想到,父亲磨的不是镰刀,倒更像全家未来甜美的好日子。 在农村,只要到了农忙,学校都会放假,我们也就不用再上学读书,因而麦收时节,也是我们这帮孩子最快乐的时光。庄稼人都知道,收麦是一件超负荷的劳动,不吃点好的,再壮的身子骨也受不了。于是,麦收的那些天,母亲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大方,想着法子改善生活,几乎顿顿都可以吃到肉。那年月,我们这帮孩子想象不出有啥比肉还要好吃的食物。吃饱了,我们就来到麦场上玩,成堆的麦穗堆积在麦场上,就成了我们最好的捉迷藏场所,常常忘记了回家吃饭和睡觉。 等到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再到麦收,父母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和几个姐姐也会随父母下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割麦的劳动强度太大,父母哪舍得让我们干,干得最多的就是把遗落在地里的麦穗拾干净。毒辣辣的太阳炽烤着大地,仿佛一下子就能把人烤熟一般,我们拾一会儿麦穗,就会跑到树阴下去歇息,可父母却从不休息,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累。 父母在麦收中斑白了鬓角,累弯了原本挺拔的腰身,我们也在一次次布谷鸟的叫声中渐渐长大。再后来,我到外求学、参加工作、远嫁他乡,就再也难得回一趟老家,陪父母一起参加麦收。也只有在麦收的时节,特别关注一下天气预报,然后及时把天气情况,打电话告诉尚在辛勤劳作的父母,聊以慰藉忐忑的心。(董凤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