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故乡的老屋已有十几年了。如今,我千里迢迢回到老家,踏上这片废墟,站在青砖碎瓦堆中,视野一片模糊。 也许是儿时的记忆太深刻了,隔着十几年的岁月,祖母在这老屋里与世长辞的一幕现在我仍记忆犹新。那一天,听到祖母去世的噩耗,我泪水夺眶而出,迅速流到了唇边,又涩又咸。我跪在她的灵位前,感觉到这爱的失去使生活顿然失重。 老屋那时候就已很老了,砖墙斑驳,那扇破旧的木房门,在祖母一进一出时总是发出一种沉重的吱吱呀呀声。而现在,那声音那木门,连同整个老屋都已消失在流逝的阳光和风雨中了。听说,老屋是我祖父的祖父所盖,在它的室内,曾演绎过五代人的故事,一个家庭的喜怒哀乐。老屋是历经沧桑的。面对地上的断砖残垣,我感觉到它不仅是一种物质的构造,而且是一种精神,一种力量,一种来自自然的幽远与深刻的怀念。 足印 一场冷雨过后,北风刮过不停。此时的田野,宛如一个空旷的大教堂。赶犁的吆喝声渐渐散去,五谷已收上了粮仓。这个时候,泥田上留下的只是一些或深或浅的足印。这一过程,我佝偻的父亲一清二楚。 每当我想起父亲,我忧伤的心灵总是揪动着脆弱的神经,田地里那蹒跚的足印便立即浮现在我的眼前。从这些深深浅浅的脚印中,我窥见了父亲在人生道路上踉跄移动的身影。 春种秋播,父亲扬鞭笞牛耕耘土地的时候天气总是很凉,那血管如青藤般缠绕的裸露的双脚,在冰冷的泥田里留下错落有致的足印。从这串足印上,我读懂了一种永恒不变的含义:血能使土地从贫瘠走向富庶。跟着闪光的犁铧,父亲以牛的形象永远不知疲倦地穿行于泥土,年年的足印,构成了土地最真实的风景。 父亲在田野中日益苍老,但他身影移动过的地方,庄稼正安然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