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七夕

出嫁 苗青摄

七夕是个温柔的日子，琴弦一般弹响人心底最柔软的音符，再忙碌的人，再冰冷的心，在这个日子的熏染下，也不要禁莞尔一笑了：和“水做的女儿”有关，和心灵手巧有关，和爱情有关。

俗话说“百里不同俗，十里换规矩”，七夕，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过法，但每一处习俗都无不透露着对美与善的向往。在我们家乡的七夕，有“投针”、做针线和偷听牛郎织女说话的风俗。只是这几年“投针乞巧”愈来愈被人们淡忘和忽略了，仅有的记忆，还是儿时，奶奶手把手教我们：拿脸盆舀满水放到院子里让太阳晒，空气中细微的尘埃会被吸附到水面上来，结成一层薄薄的膜。这时候从针线筐里找一枚细小的绣花针轻轻放到膜上，针的影子会投射到盆底，那影子若是呈现出花儿呀、云朵呀等形状，那便是乞得了织女的真传，叫做“得巧”，但得巧主要还得有一颗善于琢磨的好学心。

而三十里之外山村里的姥姥又跟奶奶有过争论，说最有效的乞巧，不是在白天，而是要在夜晚有月光的时候，姑娘们各自拿着针线，在月光下穿针，谁最先将线穿入针眼，谁便得了巧。然而这谈何容易，初七的月亮本就未圆，那一点清光，单是看到针线就不容易，又逢着织女牛郎相见要落泪一番，这个日子多半要阴天下雨，看不到一丝月光也是有的。

最靠谱的还是母亲教的，她在七夕这天必定让我和姐姐跟她一起做针线，反正农村闲暇时，她可以有做不完的针线活，她说无论社会怎么进步，女孩子有一双巧手也是应该的。母亲喜欢穿盘扣的褂子，缠绕成盘扣之前的绦子，都是她用细密的针脚亲手缝制，那盘扣形状丰富多样，像祥云，像叶子、花朵、豆芽儿……母亲的巧手，是四邻有口皆碑的，他们年轻时那个年代，很多婶子大娘都穿过母亲帮着缝好的衣服、棉袄、布鞋。姥姥哄我们说，母亲的这双巧手，就是七月七乞巧得来的。我和姐姐，满怀虔诚，老老实实在哪里拼花布，缝沙包，绣鞋垫，幻想着做一个巧手的女孩子。

而儿时的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夜晚到梅豆架下听织女牛郎说话。三五个小伙伴相约藏到门口的梅豆架下，等到了夜深人静，也影影绰绰看不清，听不清。最后被大人撵着去睡。很快沉入梦乡，梦里云蒸霞蔚，像是看到了银河翻波和澄明的宇宙。我在“河”边守着望着：牛郎织女来了吗？我是多么着急，一心想着他们能够全家团聚……（文/张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