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要克?”“跳肋巴克。”听到这样的对话,估计有朋友得笑江边话的可爱了。“克”(江边方言,去的意思)还好说,肋巴可以说疼,还从没听说可以跳的。其实,肋巴,是香格里拉市上江乡的一种舞蹈,它是塔城神川热巴的分支,肋巴估计是方言的差异。虽然有学者把上江肋巴舞称之为傈僳族热巴舞,但从感情上来说,我更喜欢有着乡土气息的“肋巴”这个称谓。 对于肋巴舞最初的记忆,是在儿时村里的老操场。舞者长啸震天地出场,动作豪放洒脱,腾跃飞旋,时而跺脚,时而穿插,时而龙摆尾,时而老虎翻身,那雄壮的鼓声,那宏大的场面,十多年一直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以至于后来学到安塞腰鼓这篇课文,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村里的肋巴舞。是啊,在我的世界里,所能想到的最壮观的鼓舞,也就是肋巴了。后来,我也穿着楚巴,腰系五彩丝带,右手执拨浪鼓,左手甩牦牛尾,加入了跳肋巴的行列。期间的开心兴奋,不亚于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 再大些,就开始关注村里肋巴舞的历史。一次,看到一篇介绍塔城神川热巴舞的文章,提到塔城热巴具有庄重典雅肃穆的舞蹈风格,相传由达摩祖师所创,有明显的宗教性,我的第一反应,村里的肋巴,应该和神川热巴有渊源。除了舞蹈风格和地缘因素的考量外,村里的肋巴也有很明显的宗教意味,其师承几乎不可能是重表演性的流浪热巴。几年前村里的肋巴舞表演,还有迎神送神的仪式。跳完肋巴舞的第二天早上,从操场开始,全部舞者在公路上浩浩荡荡地跳着前行,身后跟着被堵住的大大小小的车辆,直至3、4公里外的村尾。有的年份干旱,村里的老人还会归咎于跳肋巴时没把神送好。后来一些老人的口述和相关研究的文章,也证实了我的想法,上江的肋巴舞确为塔城腊普村的师傅所教,已有100多年的历史,称得上融合多民族文化的古老艺术了。 上江的肋巴舞,它传承于塔城热巴,但又很明显地有傈僳族等民族的文化融合。对小时候的我们来说,最感兴趣的,一是随时来驱赶我们这些调皮捣蛋鬼的戴着魔怪面具的纪律维护者,另外一个,就是穿插在每个段次里的小剧了。金鸡、马鹿、牦牛,随着节拍,舞者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了这些动物的动作,还有猎人打猎、金鸡衔花等幽默风趣的表演。其中有一个小剧我印象特别深,演的是牦牛在行进中生病发狂倒地,先由拿拨浪鼓的东巴作法医治,没有效果,后来穿白褂的医生打针之后,牛就恢复如常了。我一直在想这个小剧肯定不是它最初的面目,估计是解放后一些基层工作者为了普及医学常识,良苦用心地改编了这个剧目。关于金鸡马鹿舞,后来我也特意查证了一些资料,也确实为上江傈僳族所独有,而且与大理鹤庆洞经会颇有渊源。 在时代的发展冲击下,村里的肋巴舞也面临着冲击和挑战。舞前的唱词,已经到了濒临失传的边缘,全村只有一个80多岁的老人能完整演唱,通宵表演肋巴的场景,已经成了老人口中的历史,现实里哪怕把二十一场完全演绎都变得奢侈了。有一个小故事,姑且当作笑话看,村里组织春节联欢晚会,当报幕员说下一节目是冗长的肋巴舞时,观众慌慌张张抱着板凳逃走。这虽然有夸张戏谑的成分,但也可以看出在农村娱乐活动日益多样的情况下,肋巴舞的生存现状。幸运的是,作为迪庆州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上江肋巴,相关部门也日益重视,开始走向州市的一些舞台,有了相关的纪录片和宣传片,这些,多多少少让人欣慰。肋巴的传承发展必然要经历一些蜕变和阵痛,这或许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豪迈洒脱的舞姿,神秘悠远的历史,精彩风趣的小剧,阵痛蜕变的生存,这,就是我关于肋巴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