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的秋天

◎刘霞 ／文　张国华／ 图

香格里拉的秋天，来得猛烈。仿佛等了很久，春天才来，花开得慢，草绿得也很慢。夏天是缺席的，在天气稍稍转暖后不久，突然地下了几阵雨。何事秋风悲画扇？萧萧黄叶闭疏窗。秋天不知不觉来了，天空慢慢地蓝得深遂而高远。

如果是在城市的背景图上，春夏秋冬就像匆匆的过客，没有留下什么就走了。要看季节变化最好是去郊外。山地变黄，青稞架上沉甸甸地挂满了青稞和蔓茎，人们的脸上浮现出了丰收的喜悦。更让人惊艳的是连绵的山川一下子穿上了五彩的风衣。看层林尽染，万山红遍。红的、黄的、金色的，一条条，一块块，山林似乎被秋风扯碎了，落入凡间的七色花，排山倒海地扑入眼帘。塞下秋来风景异，飞来了成群的大雁，没有瑟瑟的寒风，只有艳阳和蓝天下的满山秋叶，让我们惊诧于大自然的雄奇之美。

农历九月十五是尼汝村的祭山跑马节，据说过去是在藏历九月十五举行。尼汝位于“三江并流”核心区，尼汝的美景和独特的风俗习惯，让我神往已久。伴着哗哗作响的尼汝河，顺着曲曲折折的进村水泥路前行。当地有俗语说，好耍不过尼汝河。传说它又叫牛犊河，是金沙江的女儿，这对失散多年的母女经历波折后终于重逢，所以尼汝河是曲曲折折的。我们来到了热闹的现场，只是节日的启动仪式已经结束了。村民穿着节日盛装，骑着妆扮一新的马儿，已经一字排开沿着山路开始转起了山。村民们喜气洋洋的脸被晒得黝黑。有的不舍得骑马，就牵着走，像是拉着亲密的小伙伴。这些马儿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调皮，总是这里吃几片叶子，哪里吃几根草。主人就耐心地等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热辣辣地烤着大地。山林间回荡着马儿的铃铛声，愈发显出山的空灵。胜嘎神山脚下的烧香台上正冒着袅袅的青烟。大家争着上去绕着走圈，并用手拿起中间簸箕里的青稞撒上几下以祈求平安。更远处男人一圈、女人一圈地围起来跳起了锅庄。兴高采烈的游人这儿看看，哪儿看看。

　　村委会要举行的文艺表演了，九龙村的彝族、洛吉村的纳西族、尼汝族的藏族服饰就是一道绝美的风景。尼汝村的3个村民小组和村委会轮流做东举办节日，今年轮到尼汝村委会，格外热闹。晚餐就在村委会里，二十几张桌子，鸡鸭鱼肉煎炒烹炸，应有尽有。来的都是客，举杯痛饮，其乐融融，这是一个丰收的秋天。

秋天是一面多棱镜，映出不同的色彩和形态。一个仲秋的夜晚，行走到半路。月光如水，起伏的群山披着银色的薄纱。一轮圆月挂在两座山峦之间的上方，万籁俱寂。皎皎空中孤月轮，月光如水水如天。停下车来，月儿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山谷、河流，也轻抚着燥动的心。没有一丝儿风，除了我们和月亮，一切都睡着了。平时奔波得像机器一样，准确而麻木。此时此刻打开了岁月的老木箱，轻轻拂去灰尘，把往事一件件拿出来在月光下仔细端详。或者静静地凝视这一轮秋月。耳边响起小河淌水“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到中秋节了，天凉好个秋啊！当年李太白的“峨嵋山月半轮秋，影入平江江水流”也不过如此，何况当时只是一半的月亮呢！这是一个端庄的秋天，一个让人放慢脚步面对自己的秋天。

一个深秋的早晨，我和几个聊发少年狂的伙伴披星戴月地去了属都湖。鸡升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在黑夜和黎明的边缘，四边的高山，只有若明若暗的剪影。高高的栎树落去了树叶，像是一个个秀着肌肉的模持。一弯月儿在空中冷眼旁观。渐渐地夜色潮水似地退去，黎明也如潮水一样地涨来，湖面上烟波浩渺，云蒸霞蔚，像是湖水做着朦胧的梦。四边的树林似乎还没有醒来。这是和仙子相会的瑶池吧？湖水深幽，变幻不定的雾把它变得更神秘了。山一点点地亮了，如同一朵慢慢绽开的花朵，烟雾淡了，阳光照进了树林，照进了山谷，照到了水面上。水变成了蓝宝石一样的颜色，枫叶上、草地上的露珠也似水晶一样闪烁七彩的光。几个高高的青稞架耸立，有力的手臂指向蓝天。这个过程像是舞台上逐渐变亮的灯光，而我们也从跑龙套的演员成了主角。明媚的天空下，广阔的五彩湖边，只有我们惊呼、奔跑。这是一个冰冷彻骨、美得铭心的早晨。

　　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啊。这是一个神秘的秋天，秋水连天波上寒烟翠，那一泓秋水，一片枫林，都有我们不曾知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