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昌丽/文 苗青/图 这些日子频频有雨,好不容易等到雨顿了,清晨的风还是冷飕飕的。开春之后,天空泛白得略早,七点多钟等候公交的站台已挤满了人。 公交车缓缓驶入站台,候车的人就如同龙卷风一般簇拥入车,我动作迟缓了些,只好等大波的人流过后,才慢慢站在车门口排队等候。与我一同等候的还有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身背一个袋子,孩子在怀里熟睡。 公交师傅喊着:“快快上来,我要关门了。”我回过头来看着他:“叔叔,你先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客气地对我说:“谢谢你。” 拥挤的公交似乎容不下他负重的行囊,旁人见他那般狼狈便是你挤我推,甚至投上几个白眼,再到身后数落几句。少妇道:“这农村人,真是的,大清八早正赶上高峰期就别来这瞎挤。” 老太太答:“是啊,带着孩子打个车出门不就得了吗?” 少妇又道:“呵,这不,坐公交车节约钱嘛,一包一孩子,师傅就应该多收他的车费。” 老太太继续道:“人家可不就图这点便宜嘛,别少投币就行了,还指望多给,门儿都没有。” 老太太的语调分明有些提高,中年男子似乎是听清了她们的叨叨,他微微侧起了身躯朝谈论的方向望去,又像是遇见锋利的刀光剑影一样“嗖”的回过神来,他的神情有些焦虑,却又是和蔼可亲的。他将怀里的孩子挪动了一下,又腾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将孩子快要碰到唇边的发丝轻轻拦到耳后。那样娴熟的动作不禁让我想起了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位建筑工人,为了忙于生计,童年里有他陪伴日子极少。可每一个有父亲陪伴的日子,他总是一丝不苟,恨不得每天都能把我捧在手心。 曾有一日,母亲到远方亲戚家去了,父亲独自带我在家,梳理我的长发一度让他手足无措,可母亲又迟迟未归,他只好坐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替我梳妆和打扮,我坐在镜子前,看着身后的父亲不太利索的梳理我的长发,心里暗自发笑。待他一梳一梳地将我的头发梳理整齐的时候,他才问我:“孩子,你今天想编成什么样子。”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什么?你还会编发?”父亲眉开眼笑:“爹爹我可是万能型的,你先要什么样的,我就给你编什么样的。” 我不以为然,:“哦,那就编一个爱心吧。”“爱心”父亲想了想:“好,就编一个爱心。” 因为我对此没有报任何期待,所以父亲编发的过程我一直低头不语。可是没过多久,父亲就信心十足地对我说,“好嘞,快看。” 他像是和我同龄的孩子,为了这样的心意,可兴奋透了。他让我坐正,找来了一面圆镜照在我身后的辫子上,眼前的镜子里便呈现出一个完整的爱心辫子,我激动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抱着父亲,一面感谢他替我编的辫子,一面亲他的脸。 “爹爹,我漂亮吗?” “漂亮,你就是最漂亮的小公主。”“爹爹,谢谢你。”“不用谢,宝贝。”说着,父亲又为跳来跳去的我整理着挂在脸角的头发,然后轻轻别在耳后,用夹子夹好。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父亲给我穿上了公主裙,带我到村里找小伙伴一起玩耍,我们其乐融融,似乎都已将我们那清贫而拮据的生活抛之于脑后,只用心享受着眼前的幸福...... “爹爹”。稚嫩的声音闯入我的耳朵,当我回过神来,公交里的人已剩寥寥无几,在那空空如也的位置上,中年男子怀里的孩子不知在何时已苏醒,她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此时,她正在大口大口的啃着馒头。 中年男子的手里端着一只水杯,水杯里的水还是热的,他一口一口地将它吹凉。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你上班的地方呀?”孩子天真地看着中年男子。“就快了。”中年男子回答。“噢,太好了!”说着,他们的笑声填满了公交车的每一个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