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个单调乏味的季节,幸好有飞霜白雪,能安慰我寂寞的心。 一觉醒来,跨出家门走在路上的第一眼,天气阴沉,雾蒙蒙的,一夜飞霜,整个世界忽然变了样子,有一种隐忍的美。在万籁霜天里,不见了鸟雀的影子,霜凄厉地落下来,薄薄的一层。田野上,屋瓦上,小动物的毛发上,老绿的柳树上,棉花秸秆上,雪白一片,白银一般,透着一股子凉意。大地之上,众生沉浮,从容地寒浸肌肤。 霜是雪的前奏,再向前走,冬天就推开大门,一场沸沸扬扬的大雪会在某个夜晚或清晨,不期而至,铺一床圣洁的地毯,一直延伸到春天里。而此时,最应该走在清寒的轻霜里,浅唱低吟,珍惜着和霜的缘分。 霜很美,可惜太短暂,太阳一出来,就消逝化为清水。这种悄悄的姿态让我想到很多,比如想留却留不住的青春。前几天,我去参加孩子的家长会,偌大的阶梯教室坐满了人,坐在孩子旁边,需要微微仰头看他,棱角分明的脸,自信的眼神。一个喜欢唱歌的男孩子站在台前飙高音,接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孩子为我们朗诵诗歌,最后全班同学站起来,紧握右拳,庄严宣誓。这一瞬间,我忍不住泪眼婆娑。在一种振奋的情绪中,不禁回忆着上学时的我,运动会,画室,琴房,舞蹈,一幅幅画面只在眼前一闪就过去了,就飞一般融化进了沧桑皱纹里。转眼四十,我们的青春只能在孩子的成长中消隐。 近来读古诗词,很喜欢“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这句。几声鸡啼,一轮残月,我和母亲拉着板车,到菜园里收白菜。菜园里寂静无人,只有我们在衰草丛生铺满银霜的小路上走。我拉着一车青凌凌的白菜,母亲在后面用力推车,沉重的车轮,咯吱咯吱地前进。在停车暂歇的瞬间,我扭头看到母亲的脸,眉毛上结着一层霜华,毛茸茸的,像传说中的白眉大侠。母亲也笑指着我的脸,原来是和她一样的样子。我们拉着车继续走,离家越来越近,辽阔的霜天在我们身后逐渐淡去。我低下头去,忍住泪,母亲只看到了我的白眉,而我还看到了母亲的白发。曾经美丽的母亲早已经白发如霜,这怎能不让人心疼? 山明水净夜来霜,带着一种淡淡的的哀伤,我怀念着如飞霜一般的美好。(严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