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6-08-05 09:29:08

周六妹妹补课,临到放学时间却突降暴雨。平时对这种事被动得像木鱼的格追,那天却一反常态,拿了雨伞就急匆匆地朝学校冲。汇入到学校门口规模不小的送伞队伍里不一会儿,雨就小得只有飞飞细丝。她索性关了伞伸长脖子不停地朝学校里张望,却迟迟不见妹妹出来,脸却没来由地发热,就像架在电炉上的水,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就在她不知是第几次探着头睁大眼睛往学校里看时,突然看到魅力非凡、年轻帅气的陈耀斌正朝门外走来。水烧开了,她慌乱得直想躲藏,陈耀斌已经大步走过来和她打招呼:“来给你妹妹送伞喀?”

格追绯红的脸干脆变成了一块红纸,点头回应的瞬间,看见陈耀斌的眼睛正闪着灼亮灿烂的光彩。她心里那只名叫喜欢的蚕宝宝,欢快地把她的心当成了桑叶一阵狂咬……

人说心有灵犀一点通,看来还真是一点不假。两天后,妹妹竟背着父母悄悄递给她一封信,“这是我们班主任让我给你的。”表情诡谲得让格追紧张地追问“真的?”心却敲成了乱鼓点,脸热得像有火苗在舔。一目十行地扫完求爱信,格追就醉得像是跌进了青稞酒桶里,晕得不知东南西北。想了又想,直熬出两大个熊猫咪咪的黑眼圈,格追才终于回了封人小鬼大的信。

陈老师:

你好!

你的信我看了,只是我不知道我父母亲是什么意见。

格追

四月二日

一语双关的信,既答应了陈老师的求爱,又试探了陈老师是否真心,既保全了女孩子的面子,又放了长线。格追很清楚,她现在的恋爱已不是读书时的鸡鸣狗盗之流了,她的爱情,不谈则已,一谈就必须面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现实。所以说家里这关是无论如何也要过的。当然,如果是她认定了的,父母就是反对,她也会斗争到底。可是,如果一开始陈老师就来征求父母的意见,那不是两全其美吗?

陈老师从此频频造访格追家,一开始的话题只是围绕着格追妹妹的学习情况啦,在校表现啦之类的展开。格追的父母半点都没多心,女儿读初三,学习又一般,老师付出是表明人家的责任心,感谢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让思想发岔。可慢慢地,格追的妈妈就发现了陈老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真实用心。恍然大悟后,妈妈乐得眉尖眼底都洋溢着快乐,她喜滋滋地试探格追:“妈早看出陈老师对你有意思,这个小伙子不错,大学生,又当老师,人长得相貌堂堂还会说话,做事踏实,这样的人……总之,妈劝你可别错过机会……”

夜来香在一夜之间大胆开放,这些都是格追想过千遍万遍的事实,自己一个小小的初中生,一介单位里普普通通的收费员,能揽上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男人托付一生,那是菩萨供得高,前世修来的福。她大笑着对妈妈说:“知道什么叫憨人有憨福了吧!”

十九岁的格追,从此变成了锦康盛春的小杜鹃,烂漫靓丽得阳光都为之逊色,妩媚动人得春风都为之赞叹。五·四青年节,陈老师又来到格追家,晚饭后,格追的妈妈乐呵呵地对他俩说:“格追,陈老师平时天天忙,难得休息,趁今天过节,你俩出去哪里走走玩玩吧。”

格追的爸爸热烈附和:“是啊,最啊,你这教书的工作,平时也真够累的,趁过节,出去轻松轻松吧。”爸爸妈妈再透明不过的用心,一下子让格追和陈老师的脸红到了脖颈窝,俩人的恋爱关系在全家敲锣打鼓的亢奋中正式确立。从此,陈老师就以格追男朋友的身份每天到格追家吃晚饭,吃过晚饭后,俩人便去陈老师学校的住处。幸运的格追,初恋就风调雨顺地握住了无敌爱情的两大法宝,两情相悦和父母的祝福。爱情如同春节张贴到墙壁上的大幅彩色画,崭新鲜亮,可摸可看。在陈老师的宿舍,无须热络长谈、缱绻蜜语,房间里自然就弥漫着浓浓的幸福和谐。陈老师忙着背课批作业或到班里查自习,格追就烤电炉,吃零食,看电视。周末时,陈老师亦或带格追回家,或找朋友聚会……她们像相恋了几年的恋人,琴瑟和谐地相伴在每个夜晚。格追甚至觉得连偷吃禁果这样的事也没有了想象中的神秘,只有初识玄学的无措羞涩和甜蜜美好。

元旦节,俩人在锣鼓喧天中隆重完婚。

央措的造访,乐得格追拉着她在新房里四处参观。第一次看到朋友新房的央措,激动得乱七八糟胡言乱语:“老天,你都结婚了,你会当人家媳妇吗,感觉如何?”“你可是我们同学中最早结婚的一个,咱俩是同岁,你没触犯婚姻法吧,哈哈……”

“哇!好漂亮的新房呀!”央措踏在暗红色厚绒地毯上大叫,双眼 摄像头般盯着玫瑰红的巨型金绒落地窗,高大气派的组合柜,转角沙发大彩电……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再看印着玫瑰花的软包床头,玫瑰红底粉碎花床罩铺就的雍容华贵的大婚床,央措的脸竟没来由地红了,她赶紧分散注意力,顺手抱起床上胖嘟嘟的粉红色大布娃娃说:“这么大的布娃娃,一定很贵吧?”

 央措拨腿就跑,刚到师院门口,喘息未定的她却看见朱卫东朝着罗雪玲她们宿舍的楼梯里走进去了。央措气得头皮直冒火,憋足了劲想冲进去跟他大干一场,可才推开宿舍门,就看见朱卫东正开心地对罗雪玲说:“雪玲,今晚我和央措就在你这里混饭了。”

罗雪玲高兴地说:“你俩倒蛮有口福的,最近我们师院的糕点特别好吃,呆会儿,我打点让你们尝尝。”央措一看那气氛,再看看满是人的宿舍,刚才憋足的劲一下子就被泄了一半,再怎么说,也不能把战场搬到这里,于是狠狠地瞪了朱卫东两眼,才偃旗息鼓。

为朱卫东升本科的事,俩人一样闹得鸡犬不宁天翻地覆。朱卫东一心想着毕业了就回去工作,而央措却打心底希望成绩优异的他能继续升本科。为此,央措气得跑到亲戚家躲过一个周末,可她星期天傍晚回到宿舍时,才发现情况不妙。咦!怎么自己的被套枕套床单会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她莫名其妙地问室友是怎么回事,赵红英懒懒地说:“朱卫东昨天下午来拆了你的被套床单,说要帮你洗,今天下午才送过来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名堂?”其她室友也瞪着个大眼睛,奇奇怪怪地打量着央措,好像她才从火星上归来似的。

“啊?……”央措好说歹说都劝不了朱卫东升本科,气愤至极的她坚决提出了分手!朱卫东脸红窘迫,五官乱扭地讨好道:“好,好,好,我答应跟你分手,我答应。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样吧,我提三点,你答应了其中之一我就同意和你分手。”央措气火火地骂道:“有话就说!”朱卫东说:“第一,你每天的午餐和晚餐必须由我帮你打,然后看着你吃完,因为我怕你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第二,每周日把你的外衣外裤拿下来我帮你洗,每个月我都要帮你洗一次被单,我怕你冷水摸多了,肩肘炎又发。第三,我不准你单独上街,凡是上街必须叫上我,你可以不理我,但我一定要跟着你,因为我怕你碰上坏人。你说,你答 应我哪一条?”“啊,这个……”

班里到滇南一线实习物种。从出发那一刻起,朱卫东就健忘地落下了班长的官帽,彻底沦落为一介为情所困昏庸无知、愚蠢可笑的众矢之的。他不论是在车上,还是在行路中,都把自己当成了央措的贴身护卫,鞍前马后地为她效劳,递水给她,扶她上坡,提醒她走稳……更滑稽的是,他居然还借了架相机,途中一休息,他就围着央措“咔嚓咔嚓”个不停,张扬的快门声让央措都听得刺耳,更别提其他同学的反感。天一黑,他就坚持要帮央措洗脏衣服,央措拒绝说被其他同学知道了不好,他却笑嘻嘻地说:“你担心的呀,我早都想到了,所以才在夜里帮你洗呀,你就放宽心吧,你的任务呢,就是把自己照顾好,其它事都交给我。”这简直是哪儿跟哪儿呀,央措晕倒。

朱卫东的作派很快引起老师和同学的公愤。老师在几次班会上间接批评他:“…有些同学,做为班干部,应该主动承担起班集体的事,别让所有的事都还让老师去操心,身为学生领导,应该懂得自己的一言一行要在班里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而不是专门做些不像话的行为,带来些坏的影响!”这时,全班同学的不满、鄙视、轻蔑、气愤统统化做一只只箭齐刷刷地射向他,扎得他脸青一阵白一阵……央措心里也难过得不行,羞愧自责得抬不起头。

一整天早出晚归汗流浃背的实习生活,伙食却是相当清淡和有限,男同学个个吃得像梁山好汉,女生就只有捱饿的份。朱卫东发现这个情况后,就偷偷带着央措下馆子。半个多月的实习结束时,绝大部分同学像是参加拉练回来,又黑又瘦,憔悴不堪,央措却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搞得她自己都觉得十二分尴尬。常言都说柔能克钢,滴水穿石。在真爱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浸泡和渗透下,央措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再不觉得朱卫东不顺眼,更不会烦他这样或那样。尽管他眼角小扇子似的鱼尾纹依旧肆无忌惮地横煽,笑起来包不住的淡黄门牙照样不客气地裸奔,但央措却像长了白内障一样,视而不见。她常常老母猪吃豆渣——别人不夸自己夸:啊!被一个男孩这样宝贝般地疼爱、呵护、怜惜,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恋爱境界啊!可又有几个女孩能真正得到这样的爱呢?她不再怨恨上天在她渴望得到一棵楠木时,却硬塞给她一棵低微的粘粘草,在她期盼能品尝到山珍海味时,却给了她一大碗实实在在的白米饭。对朱卫东的依恋,在不知不觉中与日俱增,渐行渐涨。

罗雪玲体会到了传说中的孤独,央措实习去了,奇怪的是余江平也整整一周没露过面。周六傍晚,孤独推着罗雪玲敲开了余江平的宿舍,却被宿舍里仅有的一名同学一句淡漠的“不知道”打发了。罗雪玲难过得跟怎么了似的,回到宿舍就猫在蚊帐里独自惆怅。星期天,她依旧在宿舍望眼欲穿地空守了一天,期盼和失落慢慢变成了担心和焦虑。可是一个女孩子,又总不能三天两头往男生宿舍里钻,想想守门大爷那秋风 扫落叶的冷眼,她只好劝自己再等等。漫长的等待如同摸着石头过长河,纵然神经紧绷,心里恐惧,也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不怕的,没事的,不会有大问题的……

一周的时间又过完了,余江平依旧没有出现,罗雪玲觉得自己掉进了冰冷的河里,看不到岸,而河水正慢慢淹过她的心,让她在窒息中绝望。

雨水怎么那么多?天怎么这般冷啊!把自己裹得像只小熊的罗雪玲端着饭缸撑着雨伞,跟随绵长的伞流缓缓朝宿舍走。猛然间,听到前面两个躲在花伞里的女孩提到“余江平”三个字,她周身的血液像霎时接到命令般汇集到了耳朵,全神贯注竖立起来。细细碎碎的谈话和着嗤嗤的笑声,清清晰晰地灌进了她的耳朵。“历史系那个美女也真够大方的,每天都来教室里找余江平,像个红粉高手……”“就是,肯定俩个人已经好上了,都说女怕追,男怕缠……”“我还听说,他俩还经常一起去图书馆,不过两个人倒是挺般配的,只是那女孩如果再高点就真是郎才女貌的绝配了喀……”

如闻雷霆的消息,瞬间把世界从罗雪玲的生命里抽离了去,她迟钝得不会呼吸,不会走路……泪水像倾盆大雨,哗啦啦冲刷着脸,她明白了,全明白了,原来余江平不来找她,是因为有牡丹在他面前开了。温暖的情感遭遇了猛烈的冰雹,万物调零,尽失生机和光彩。罗雪玲怎么也想不通,眼神清澈得像山泉的余江平竟然会阴到这般田地,她更想不通,心地纯朴的他骨子里却是这般俗不可耐,可笑自己还默契地以为,自己就是伫立在他清水般眼神中的佳人,原木建成的心房里的主人……原来,原来这一切只是个天大的嘲讽和愚弄,自己只不过是个陪他修破鞋,补裤子的傻大姐,汗流浃背跟随他踏遍江城大街小巷购物的影子罢了。他把生活中最真实、最辛劳、最残酷的一面留给了自己,而把自己最风光、最轻松、最美好的一面留与她人共享!可自己居然还傻乎乎的疼他、爱他、惜他,真是想想都让人恶心!罗雪玲痛心疾首得都不会愤怒了,只有天天以泪洗面等待着放假逃亡。

期末考结束的当晚,罗雪玲正在大刀阔斧地收拾东西,余江平却神采飞扬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一瞬间,罗雪玲的心底掀起了一股风暴,阔别多日而越发俊朗的余江平,像一道强光刺向她的眼球,胀疼得她直哆嗦,脑子跟着就乱成一团,他来干什么?他来干什么?他来干什么?莫不是又要请我陪他……我该怎么办?拒绝还是答应……余江平笑眯眯地问:“你还没买回家的车票吧?”罗雪玲水波不惊,淡然回答:“还没有。”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看看,又来叫我陪他买车票了,真是可恶!她正想着该怎么处理他接下来的邀约。

“走,咱俩出去,我有事跟你说。”看着余江平亮晶晶的眼睛,罗雪玲的心开始不按规则地跳动起来,跟着余江平走完黑咚咚的过道来到楼梯口,余江平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两眼放光地盯着她:“给你个惊喜,快拿出来看看。”罗雪玲被隔在了三重雾里,一脸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信封,慢慢把手伸进信封,掏出一看,是两张车票,“你,……”

余江平有点害羞地解释道:“后天早上的,我们一起回家吧!”罗雪玲盯盯地望着他,万般滋味搅和在心头,又冲到眼眶里,却就是变不成语言。余江平笑着说:“这一个多月来,我忙得都快分身了,我们舍友帮我找了个家教,是个高三的学生,一心想考清华,就要我每周二、四、六和周日都呆在他家给他辅导物理和数学,剩下的时间我又忙着做作业,复习期末考,简直转得像个陀螺,都抽不出时间来找你。这个家教我挣了四百多块,我用它买了两张车票,打算再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咱俩明天就去逛街,我们有好久没逛街了。”

罗雪玲的心情反差成了阴阳两重天,全都调了过来。那一刻,云破日出亮堂堂,那一刻,轻风拂面暖洋洋,那一刻,爱霖润物细无声。一股暖暖的,潮潮的东西在她心里冲漾,拍得她只会瞎点头。

余江平继续兴奋地提议:“走,我们这就去找央措和朱卫东,今晚我做东,请你们吃烧烤,我们四个痛痛快快玩一晚上。”冷却的心被捂暖了,湿漉漉的水汽被热火烘干了,天下太平,阳光普照,罗雪玲霎时热泪盈眶。

幸福和快乐像是被不小心弄丢的物件,最终又物归原主,把罗雪玲的心装得满当当的。她乐呵呵地跟着余江平过大街穿小巷,左手提着余江平为父亲买的衣服,右手提着余江平为侄儿侄女买的五色零食。阴冷冷的天空像在铅色的大棉被里沉睡,街边掉光了树叶的梧桐树顽强地伸展着枝干,像是在迎接新一轮的生命迸发,行色匆匆的赶路人裹得像五颜六色的棕子……像汽车般奔走的罗雪玲却浑身火热,想着明天将和余江平并肩坐上开往家乡的汽车,心里就像掉进去了一扇红糖,甜得实实在在……

只是,罗雪玲也会一阵一阵想起花雨伞下的谈话,它们像讨厌的蚊子嗡嗡干扰着她的快乐,心烦得快压不住时,她真想直言不讳地向余江平问个清楚。可她很快又转念一想,勿须自寻烦恼了,最重要的根本不是有没有那么一个女孩子,而是余江平对自己的感情。就像班里不也有个男生天天对自己大献殷勤,炽热得都有同学跟着起哄了,可那又怎样?一场独角戏罢了。只要余江平心里装的是自己,别说历史系的小花在他面前搔首弄姿,就是学校的十朵金花一同围攻他,还不一样败走麦城。

出发前,余江平专程来帮罗雪玲收行李、打背包,动作利落干练,活像受过专业训练,罗雪玲喜上眉梢,甜在心头,舍友们更是啧啧赞叹个不停,罗雪玲觉得自己掉到了福窝里。客车里,百分之九十都是放假回家的学生,认识的占了近一半。他俩出双入对,并肩落坐,共进三餐,关系在无声胜有声昭然若揭。两天的车程,汽车就像一头识途的老马嘶鸣着,时而挣扎在“S”型上坡的山路上,时而轻快小跑滑行在“之”字型的下坡路面,无休无止的转悠,害得罗雪玲像是被催了眠,抖不了多阵精神就被困顿捆绑得动弹不了,仿佛吃了蒙汗药沉睡了一阵又一阵。每次被颠醒时,她都发现自己的头总是靠在余江平结实的肩头上,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而产生的紧张感,促使她的心每醒一次就要急跳上一阵,当余江平身上美好如巧克力的体香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地飘进她的心扉时,甜蜜和羞涩就轮番把她炸成了蕃茄酱,她绵软无骨地继续装睡,怎么也不愿回到睁开眼睛的现实。就这样红烫着脸,乱跳着心,一动不动闭眼享受着、享受着……当客车严重颠簸或大幅度倾斜时,她感到余江平会轻微地调整坐姿,她的头就自然而然地滑到了余江平的胸前,极其舒服地靠在了他结实柔韧的胸肌上,余江平的一只手轻轻地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尽管他的举动轻得像树叶飘落那样悄无声息,罗雪玲的心却已经吹响了欢快的锁呐,幻想自己正坐在一顶大红花轿上。她什么也不愿想了,思绪像被引擎声卷到了车窗外,谛听着余江平胸腔里演奏着的铿锵活力的青春之歌,她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滞,以定格她打了满分的爱情……

回到锦康城,恰巧碰上大雪封山,余江平只能暂住亲戚家等着通车。罗雪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每天匆匆吃完饭就跑去和他约会。罗雪玲领着他走在黄绸带般镶嵌在银装素裹世界里的蜿蜒泥路上,到城外六七公里远的纳措湖去看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黑颈鹤。此举不仅温馨浪漫,且绝对的安全隐秘。罗雪玲在读高二时,看过一篇关于黑颈鹤这种充满灵性的鸟儿的介绍,从此就再也放不下,她边走边饶有兴趣地对余江平解释道,黑颈鹤每年不超过农历的九月初九就会从遥远的青海湖畔飞到锦康来过冬,然后一定在次年农历三月初三之前飞走。相传,黑颈鹤经常到藏民的青稞地中寻觅青稞籽,待到青稞长出后又大吃青稞苗,青稞成熟时则大吞青稞粒,藏民对黑颈鹤破坏庄稼的行为又气又无奈,最后用下扣子的办法捉到了黑颈鹤,藏民与黑颈鹤从此达成协议结拜为兄弟,他们相约,黑颈鹤永远不再破坏庄稼,发誓不再以青稞为食,藏民则发誓永不捕杀黑颈鹤,并将自己头上的三根头发给了黑颈鹤要它装点在头顶以证明与人类的亲情关系。直到如今,藏民与黑颈鹤都相处融洽。逢年深秋,藏民都翘首以待它们飞回来,为茫茫雪原带来灵气,给寒冷的高原带来生机……

余江平顿然兴趣大增,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厚及小腿的雪被里。罗雪玲的高度数眼镜显神通了,老远就惊呼起来:“你看,你看,黑颈鹤,就在草原中间,成群结队的还真不少,只可惜它们歇脚得有点远不可及,不知我们能不能走到它们跟前。”余江平眉头舒展:“唉呀,我还是第一次见仙鹤呀,真是太神奇了。(张月桢)

责任编辑:鲍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