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想象中,雪域高原总是终年积雪、高不可攀,雪峰林立,林海苍莽;蓝天白云,雄鹰翱翔,牧群遍野,牧歌悠扬;峡谷纵横,江河汹涌……是的,这是高原亿万年造山运动形成的自然景观,它是一种雄性的壮阔与唯美,与生俱来渗进了高原人的骨血。它没有矫饰,稳沉却不做作,刚毅但不夸张,率性地坦露着本真的纯朴。踏上这样的旅途,放开心境的歌唱总让人永生难忘。 忆及三十年前的香格里拉,可谓门可罗雀。但凡到过这里的人都认为当地的农牧群众一日三餐只有酥油茶、糌粑、奶渣,还有就是大碗的青稞酒、大块的牦牛肉。那个年代,确实受到交通、通信等条件的制约,当地群众的生活很简单,更不要说吃上时鲜蔬菜水果了。但回忆起二十多年前,我在离香格里拉市区200多公里的雪山峡谷工作的场景,却是另一番天地。当时只有土泥路,要翻越小雪山、大雪山。海拔5000多米的东彩雪山终年积雪,直插云霄,四季的山风使得云杉、冷杉更加健壮挺拔,高山杜鹃盘龙虬枝,年年绚烂。来来去去四载,我们像一只盘翔的苍鹰,坐在大篷车(解放牌汽车)上,沿着雪山峡谷腰间凿出的山路,直线而下,两头黑的一天到达目的地,常常感受着冰与火的考验。我当时所在的地方叫东旺乡,河流把峡谷切成两半,藏民依山而居。这是香格里拉市最偏远的一个乡镇,海拔2500多米,是典型的干热河谷地区,常年降水量偏少,农业生产为半农半牧,主要以种植青稞、洋芋、小麦、玉米等为主,不产稻谷。过去全靠人背马驮,生产力极其低下。 对于我们这些年轻的“外来干部”而言,这里属于“另类的世界”,一切得从头开始。干燥闷热的河风,吹开了深锁在峡谷深处特殊的地质地貌。除了村寨之间高大挺拔的野生核桃树,出了名的就数这里的苹果、梨子、石榴、黄果、毛桃了。每年的春夏季节,聚居在山山岭岭褶皱和塬上的藏家村寨,各种花儿变换着时令的色彩,像藏家姑娘羞红的面庞,又似一身婚嫁时的藏装。花开不败,用在这里再也恰当不过!蜜蜂追逐着花朵的芬芳,雀鸟叫唤着峡谷人家的静谧生活,踏云追月,不受外界的干扰。 村前寨后结出的浆果,一茬接着一茬。耀眼的深秋说到就到。脆香甘甜的苹果,红扑扑地露出一张张笑脸,就像藏家的“小阿嘎”(藏语小娃娃之意)憨态可掬的笑容。皮薄肉润的梨子,有的如碗般大小,有的则如酒盅,黄橙橙翠绿绿挂满枝头。红石榴则耀人眼目,像迎风摇曳的一盏盏小灯笼,招引着寨子里的小伙食伴不停地攀上爬下。一树树金色的果子,散发着阵阵馨香,那是黄果固有的蜜柚味儿,惹得过往的行人垂涎欲滴。虽然当地耕种的土地不多,但砂砾土却滋养了东旺乡出类拔萃的原生态水果,可谓是大自然对雪山峡谷人家的爱怜与垂青了!在当地,这些水果是可以任由过往行人采食的,你吃得越香甜,主人家心里就高兴,预示来年的收成会更好!很多时候,我们就像猴子,索性爬到树上,抓好树枝,专挑个大色鲜的果子,啃入腹中,有点像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感觉。抹抹嘴拍拍肚皮,哧溜下树,与主人家闲聊。想来,那时的光景是最美最舒心的! 这些水果,除了自食自销,一直藏匿在雪山峡谷深处。直到“昆明99世博会”上,东旺苹果拿了金奖,从此声名远播。如今,便捷的交通网络,让沉寂的藏家山寨搭上了“互联网+”的时代,这些雪山滋润的浆果,也成了当地藏牧民众望所归的主导产业,渐渐走出了大山,走向外面的世界!(洪耀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