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我真的忘记了日历也不想念叨季节。 阳光不是一缕缕一丝丝的,而是一种无际的空间。安静的院落只是这个空间里的一个小小的载体。我,只是这个载体里一种没有形状的游离物。 从来没有这种空白的感觉,只是人在这样的空白里,任是游离,也还是实现不了空无,终归要捕捉什么,让思维作一些活动。 我发现了两本书,一本是高尔基的《童年》三部曲,一本是《飘》新译本。它们就那样被孩子们放在那里,成为这一时刻随手可取的读物。 都是读过的书,但这次读起来还是像第一次的感觉,甚至是第一次读书的感觉。不是有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是真的,我一下子有了丰富的心理活动,有了沉稳的坐姿。 这两本书的内容,与眼前的情景可太不一样了,都是一些不安宁的场景背景和不寻常的主人公。好像当年好多人读它是激情澎湃的,它成就了全球化的明星。不过,我这时读它倒不怎么激动感慨。那些曲折的故事情节和起伏的人物命运,被暖暖的阳光、被安静的院子,被微风中的山胡椒树给恬淡给柔软了。 高尔基深入民间、沉入底层的生存画面和生活历练,是使他长得高大起来的土壤,但我觉得他的笔调,好多地方都是低沉的,那种社会现实,那种生存境遇和那样的一些并不可爱的人物,都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不过,有一个人物就像现在的阳光院落一样处处又在其中晒出衬出一种温暖的甜味,那就是书中的外祖母。无论她在有业有屋的家中,还是在流浪乞讨的途中,都有一种宽容亲切的形象。这个形象是书中主人公艰难道路上的灯光,总让他看到希望。 他总在许多的叙述中不时地点上一笔,每每读到这一笔,我觉得手中的书就暖暖地触动我一次。 因为电影《乱世佳人》的出名,读小说《飘》,就总是被那几位电影明星的形象所干扰。但我想,文字永远无法被声、影、像替代。作者平生只写过这一部作品,又用了十年的时间,一出版就轰动全球,文字的蕴含自然是十分丰富的,但是因为情节的吸引,读得总是太快。书中的人物形象和时代特征是十分明显的,体现出来的价值观、审美观等与我们的国度、我目前的空间一点都不相同。美国南北战争在历史教材上,是以消灭奴隶制为荣,这种制度是引起人类公愤的制度。书倒是回避了政治上的说长道短,更多的是人性与美的艺术表现。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战争对老百姓来说都是灾难,更何况是输掉的一方,只意味着流离失所。这种灾难,也成就着无数的大美大爱。当然,这本书可不是这种空洞教条,书里的文字像一条长河,河水流得很畅快。哪怕背景广阔、故事坎坷、人性复杂,哪怕人物的心理活动细腻、场景又处处是细节,哪怕风趣与严肃时时相碰撞人与事又变幻莫测,“河水”总是一路向前推去,激起优美的浪花。西方人对自身价值的相信与坚持,都在小说人物身上了。小说成就的美,不是大团圆的结局,而是一种挺直的风度与淡淡的忧伤。不过,我与西方国家的过去隔得太远,这些全是胡思乱想。这阳光和院落中书溅起的我的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融化在微风里。我像是喝了一杯红酒,微醉而已,心里没有太多波澜。 合上这两本书,我发现风有些大了,阳光也变得有些淡了,是因为太阳快要落山了。好像这是一天的时光,是冬末春初的一天。在香格里拉低海拔的金沙江边的老家院落,我一个人在家。 这两本书,是随手拿来看的,看了,在一天的日程里,在记事的本子里,在任何生计的台账上,什么都算不上,只是让阳光院落与恬静的空间时间有了微醉的契合。(小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