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军旅 (接上期) 1937年8月19日正式入伍当二等列兵被编入工兵团二营四连二班。入伍前报名时我们三人改名用字,黄万熙改为黄伯侯,徐毓文改为余双人,我改为和启贤。我们在同连同排,每班各有一人。保山朋友也陆续报到,陆文庆与我同班同宿舍。我们连长刘玉林,黄埔八期毕业,排长王之启,军官五分校十一期毕业。 由于新兵不懂军事基本动作,出操不与老兵为伍,安排专人教新兵。从“立正、稍息”学起,再学向左、右、后转法、步法、操枪法等。这些基本动作,在学校就练过一些,学生当兵,接受较快,只用一星期时间我们就参加集体训练了。 “三操两讲”的军训抓得很紧,天不亮就起床,整理内务3分钟,洗脸刷牙解便5分钟,接着集合点名上早操,跑步15分钟后,值勤官下达各连训练科目,随即分开教练两小时才收操,收操后又上一节课,再出操,收操又上课,午间休息两小时,下午野外演习三小时,夜间自习两小时,晚十点熄灯。 周六的早操后打扫卫生,擦枪洗衣服,再出操。收操后全团集合,纪念孙中山先生,由主席(团长)宣读总理遗训,然后领读《军人读训十条》,我只记得前五条了: 第一条:实行三民主义,捍卫国家,不容有违背怠忽之行为。 第二条:拥护国民政府,服从长官,不容有虚伪背离之行为。 第三条:敬爱袍泽,保护人民,不容有傲慢粗暴之行为。 第四条:注重礼节,整肃仪容,不容有散荡浪漫之行为。 第五条:尽忠职守,奉行命令,在不成功便成仁的训示下努力。 星期日的活动主要是打扫卫生,早餐后值勤官手戴白手套这里摸、那里擦,进行检查,有不合格的就记下名字,集合时宣布被罚去扫花台、浇花水。下午放假,假有两种,散假可三三两两自由活动,班假以班为单位活动。 1937年9月上旬,全团发饷,发全套服装,又发装备,全新的捷克步枪、机枪、汉阳造手榴弹、刺刀,子弹每人100发,打背包、挎水壶、全副武装进行夜间演习。白天实弹射击,我在家时常骑马玩枪,此时好显身手,三发三中,发发十环,取得一等射手称号,黄伯侯同样取得一等,只有余双人落空,只能连续练习三天。打轻机枪我还是取得一等,成绩超过老兵,受到表扬,黄君和我初获第一功,心里十分高兴。 10月10日是双十节,是民国政府的国庆节,全国欢庆,大吃大喝,士兵只准喝一碗黄酒、一小杯烈酒。第二天全团出发,向贵州方向进军,当天行抵杨林县城宿营,新兵不习惯长途跋涉,加上约30斤的武装负荷,走起路来难受极了。才走了一天,双脚疼痛、脚底起泡,坐下去就站不起来,两腿不听使唤,真急人!到底还是老兵有经验,班长打来一缸烧酒,副班长在火边把酒煨热,每个新兵发半盅,让我们把脚洗净,用热酒擦痛处,用针把脚泡挑开,再擦,当夜疼痛难眠,但事到那时,只有坚持。第二天行军到易龙县,更觉吃力,夜里双足掌恰似火烧,难以入睡。第三天途中新兵掉队,全连共13人。班长替我扛枪,副班长帮我背背包,我手杵拐杖,一步一颠狼狈前行,督队催促,个个只好咬紧牙关坚持。大部队下午四点就到达宿营地马龙县,我们新兵直到天黑才赶上。第四天到达曲靖城,脚有些好转,走路不大吃力,就是坐下休息后站不起来,慢慢活动几下后方能直立,第五天在曲靖休息。 从曲靖启程时,体力已恢复,脚也好了。我们主动披挂全副武装,精神抖擞地加入行军行列,当天顺利到达易资孔小镇宿营。班长见我好了,夜间十二点到一点派我执岗一小时。值完岗刚睡着,忽听四声枪响,随着紧急集合号响起,部队遭到土匪袭击。我们迅速武装集合,击溃了这股土匪,打死打伤匪徒20余人,活捉7人,我方牺牲2人,伤5人。因打土匪不是此行目的,就不再追剿收了兵。 继续行军经沾溢、平夷(今富源),达贵州盘县,休整三天后又沿普安、安南、关岭、镇宁、安顺走。在安顺休息两天,队伍不往前走,我们连反而走回关岭县驻防,任务是保护滇黔公路。 休息两天后,接防手续完毕,三个排分段守公路,有两道岗哨,昼夜站岗,每天抽一个班沿公路巡逻。队伍不出操,也不上课,可以请假上街玩,但不能超过两小时。不值勤时除上山打柴外无事可做。 距关岭县城数里有一河流,河上有一座大石桥,叫坝陵桥,京滇公路由此桥通过,两岸地形险要,土匪经常在此出没拦车抢劫。我们排的主要任务就是守护这坝陵桥。离桥二里,有一大瀑布,犹如苍碧空中垂下的白练,是一奇景,附近有许多石刻诗文。再走上山坡,是贵州省主席周西城的血衣墓,是座公园式的陵园。据当地人介绍,当年周西城亲自指挥贵州军队和朱晓东率领的滇军在坝陵桥大战,周西城阵亡,尸首失踪,只找到一件血衣,只好将血衣安葬,故叫血衣墓。 在关岭一住两个月。每天站两次岗,三天轮一次上公路巡逻或上山砍柴,除了这些,就无事可干,连书也没有看的。我们想办法娱乐,用石块磨成象棋子下棋,用竹片制成麻将子打麻将,排长王之启也参加我们玩,他中学毕业,又是黄埔生,有时猜谜,有时作诗出对。有一天他出一上联:“关岭县关圣帝镇守关关上”,我们排的驻地叫关关上,有一座关圣庙塑着关羽像,他借地名人名作对联。黄伯侯对下联“石头寨石将军独立石岩下,”因为五连驻地附近有一尊石像叫石将军。我们就这样苦中作乐。 1937年秋,团部进行人事调整。黄伯侯、余双人我们三个调连部,黄任司务上士,余当文书上士,我为军需上士,陆文庆调团部任文书,董先、辛作纲调营部军需,李志全、陆文庆调三营八、九连当上士,所有参军的学生都得到信任,安排工作,我们都感到愉快,也有了一定的自由,特别兴奋的是有报纸看。 从那时起,有空就同团部、营部的军士往来交朋友,尤其是陆文庆、辛作纲我们之间无话不说,互通消息。 有一次黄伯侯我俩到团部领物资,陆文庆对我们说:“我团今后的任务是保护滇黔公路,防区已划分,一营由贵阳到安顺,二营由安顺到普安,三营由普安到盘县,盘县到曲靖另有一个独立营驻防。”他又说“上前线的部队已编成一个军,由卢汉当军长,不久就出发了。” 听到这个消息,上前线不可能了,黄、余我们三人有点灰心,觉得既当了兵,就要上前线杀敌,守公路没奔头。又联想到团长是保山人,保山的几个朋友都调到团、营里,我们没靠山,老在连里,产生了好事无我份的情绪,我们想设法离开另谋出路。怎样离开呢,开小差不行,一旦被抓回,挨军棍吃不消;请假吗,不准反受嫌,不被信任更糟,最后统一决定在等滇军途经此地时跑进去,跟随滇军上前线。又给杨湛英写了信,请他了解卢汉军队出发消息告知我们,如能托军中可靠之人将我们三人调进前方部队更佳。 一日,卫兵递来一张名片,说有人来访。我一看,是维西读高小时的同学赵爱,喜出望外,忙将他迎进连部。交谈后知道,他二哥赵熙明曾在保定军官学校与蒋介石同学,北伐时当过师长,现在财政部贵阳统税局当主任,他派人到维西接家属,有一个大娘叫赵忠贞,赵爱、赵忻两弟兄送这位娘娘去贵阳,路过盘江桥时见守桥的部队是滇军,顺便问一声,知道我在这里就找来了。我向赵爱介绍了黄伯侯、余双人,并向连长请假,三人同去见老乡。 赵大娘与我母亲同是吃斋的佛教徒,她们彼此很熟,在维西读书时我就认识她了。他乡遇老乡,有说不完的话。说话间,晚饭已好,赵大娘一旁吃素,其余人同席。席间说话,我们三人托赵爱、赵忻到贵阳帮我们寻找到抗日前线的路子,想到前线闯一闯。他俩表示愿尽力,互记了通信地址。 1938年元旦后几天,收到赵爱来信,随信寄来招生简章剪报一张,得知贵州军管区招收短期训练军官队,名额240名,条件是初中以上学历并受过军事训练,年龄25~35岁,身体强健的男性。三个月训练期满按排级待遇安排工作。 黄伯侯、余双人我们三人商量后,将信交给连长杨琳,向他要求准假赴考。他让我们自己去找团长试试看。第二天,我们三人同到团部,先找陆文庆,请他引见了陆仁跃团长,请求准假赴考。得到批准,但结业后必须回团工作。我们答应了,并说如果考不上还要回团。陆团长当即开了两张军令,一张交文书主任开介绍证明,另一张交军需结发三人薪饷外,人均补助国币20元。 我们回连后从速办理移交手续,两天后告别连队启程,步行5天抵达省城贵阳,到北门街普定路51号财政部贵阳统税管理所找赵爱、赵忻,请门口的黑衣警察把名片递进去,他俩出来把我们三人迎进去,见过赵大娘、赵熙明主任。赵爱说:考期已过,报名人数上千,多为北方难民,你们事先未报名,补考不可能了。听了他的话,我们大失所望,真是命运多舛。 赵爱将我们三人安排在职工宿舍住,吃饭在机关食堂。住了几天,焦虑急躁性起,余双人提出返回团部,黄伯侯提出坚决上前线,我的意见是暂时住下,寻机上前线。 赵大娘单独跟我说:“我们不见面,你干什么我管不了。现在到我身边,就在着,不愁没工作做。我绝不许你去当兵。万一有个闪失,我不好向你母亲交代。先在这里混一久,以后同我还乡,让你母子团圆,我就放心了。”她是好心,却使我为难,只好支支吾吾顺着她。 在走投无路之际,我想起了在维西任过教育局局长,当过我老师的赵望之老师,他是赵主任的族兄,也在所里当股长。我们三人同去找他,请他帮出主意。我把我们三人的情况向赵老师讲了,黄余又作了补充。他考虑片刻后对我们说:“我尊重你们自己的想法,应各投所好。黄伯侯的情况特殊,只有向抗日前线冲去,立功立业方可免遭横祸;余双人在工兵团,长官信任,回团是有希望的;和兴周在此安身,这里是省城,是抗战大后方,找出路机会多。暂时分别乃人之常情,只要分开后不要失去联系,那里机会好,又到那里团聚,相互关照就行了。” 几天后,余双人搭车回工兵团,黄伯侯被赵望之先生介绍给从前线回来的师参谋长牛思奇(蒙自人),又由他转介绍到湖南醴陵十三预备师师部工作去了。我被安置在统税管理所稽查室工作,每夜同赵爱上夜校补习,学两小时的文史地,每月交3元学费,思想开始安定,就是忘不了黄余二君,梦中常逢。三人分手,竟成永别。解放后才知道余双人当了营长,在抗日战场牺牲;黄伯侯当过连长,后来返乡兴家,死于劳改农场。 1938年2月,我看到一则广告:贵州军管区军官大队招收学员,条件是排连级干部,考试科目为军事基本常识、政治、语文、数学、史地、体检,凭委派令或主管证明文件报名。受训三个月后结业分配工作。 我去找赵望之老师商量,请他想办法找报名证件。他说:“军官大队副队长李秀州是云南鹤庆人,是我同学,我们常来往。我写封介绍信,说明你在滇军工兵团当过副排长,在战斗中遗失了委派令,请准予报名,求蒙赐顾。”“据说最近他爱人生小孩,他在家照顾,他家住南厂兵营前面小街子某号,你准备点礼品以我的名义去见他。” 到下午,我约赵忻买了一只鸡去见李秀州,将鸡和介绍信同时交给他,并说明来意,他很客气,边谈边煮了一盆米酒汤圆,说是家乡风俗,给赵忻我俩每人盛一碗,他也陪着同吃。食毕,开了一纸准许报名的条子给我,我俩人辞谢而回。 第二天,我去报名处办了手续,几天后考期到,对号入考场。 第一场:体格检查。 第二场:政治、语文、数学、史地笔试。 第三场:军事基础知识。第一科目是当排教练指挥,方向变化队形不变,队形变化方向不变,队形方向同时变化。我感到有点吃力,指挥三次出了一身汗。第二科目是逐项写明步哨长出发前的动作。我作答如下:1、静听命令;2、复诵命令;3、排选士兵;4、检查服装;5、检查武器弹药;6、领取需用物品;7、对表。第二科目我觉容易,三分钟交卷。 过了三场考试,自我感觉满意,每天有事无事的去教育厅广告墙看榜。几天后,榜上有名,我欣喜若狂,奔走告知赵老师、赵爱、赵忻、赵大娘,写了假条面呈赵熙明主任,急忙作入学准备。临别,除领到应得薪酬外,赵氏子侄每人给我10元或5元的资助,我一一谢过。 1938年3月1日,军官队举行开学典礼。大队长张真瑞,贵州遵义人,黄埔军校毕业,上校军衔,副大队长李秀州,黄埔生,中校。我被编入第一中队,中队长儒天锡,分队长桑才生。 受训科目主要是班排连操场和野外教练等军事知识,课堂讲的主要有步兵操典、筑城教范、阵中要务令三本教程。附学唱抗战歌曲,最激昂的一首叫“急事歌”:事急了,事急了,快把日本来打倒。日本是世仇,大家休忘了,吞琉球、割台湾、并朝鲜、占东北,旧仇未报,又来犯我国。此仇不复,万人耻辱。事急了,事急了,快把日本来打倒。 光阴似箭,到5月底,历时三个月的紧张军训结束,考试及格者发一枚毕业证章,没有证书,由贵兴师管区分配工作。 贵兴师管区司令李靖难(云南弥渡人)传见军官队学员,逐一问话,在名册上记录。三天后,每人收到一张“日日命令”代替委任令,我被分配到贵兴师管区后方补充三团三营十三连,任第一排少尉排长,6月1日报到。 第三团团长张荄,云南弥渡人,三营营长谢觉,贵州安顺人,十三连连长赵达三,贵阳人,我为一排排长,二排排长严海亭,四川成都人,三排排长万正芳,贵阳人,事务长张家善,云南安宁人。连排长都是军官队同学,人事相宜,大家都很高兴。 6月2日,团长召集会议,排长以上参加,主要是交代如何带兵练兵,纪律制度等。会上确定了那个连到那个县接收新兵,驻何地训练。营长讲的是当时急需办理的事。 6月3日到团部领取军用被服,装备及武器弹药。 6月5日用军车把连部人员送到贵定县接收新兵。几天后,新兵到齐,编成连,穿上全新的草绿色军服。县政府开大会欢送慰劳。第二天开回龙里县城,开始练兵。 在龙里练兵时,最头痛的事就是新兵逃跑。才一个月,全连170多名已逃40多名。我们排还好,52名跑了3名,原来是招了3名兵油子,他们知道新兵待遇好,就当新兵当了就跑,跑了又当,反反复复混。我排三个班长,一个大理人,两个是鹤庆人,都是云南同乡,他们跟我说了实话:他们是从前线逃回来的,前方打仗吃够了苦头,死了也白死,觉得不划算,就在后方新兵营里混日子,如部队开赴前线作战时,半路逃走,又到后方入新兵,这样已两次了。我听了感到好笑,因需要他们带新兵,也不计较。 有一次,张荄团长来三营,集合各连点名。连长张达三是个奸猾之人,他闻知团长要来点名,便用钱收买穷苦人来抵逃兵空缺,让这些人穿上军衣,剃光头,供他们吃饭睡觉,演习一两次后等着,到团长亲自来点名时入列顶名,点到逃兵某某某时答一声“有”就完事。到夜里,每人给两块国币,脱下军装,悄悄溜走。这叫“冒名顶替”。发薪饷时,连长同事务长将逃兵的薪饷领到手,如一名士兵月薪10元,连长分4元,三个排长与事务长各分1.5元,又把每天供的24两米变卖成钱,一半充入连部伙食,一半充入士兵伙食,这叫“吃空饷”。这样一来,哪个连的兵逃的越多,连排长的腰包就越肥,连队的伙食也越好。 吃空饷的事混过了三个月,团部、司令部都知道了。团部、营部各自派人到乡下抓逃兵、追赔服装、借故敲诈百姓的案件不断发生,乡区政府上告省政府及司令部,省政府发布布告到处张贴,主要内容是:不准团营级私派人员下乡捉拿逃兵,若再有此等事件发生,由地方各级行政机关逮捕上解,由县级法办。司令部也下达命令,若发生逃兵时,以团为单位赔偿损失,按团长三成、营长三成、连长三成、排长一成分摊,由月薪内扣除,不足数则记账,直至扣清为止。于是,还发生了排连长开小差的事。 三个月练兵期满,正要准备开赴前线,问题不断地发生。有一天,团长、副团长带副官及警卫人员,突然来到我们十三连集合点名。连长张达三的消息真灵通,如法用冒名顶替的招数,可准备仓促,来不及给顶替的老乡理发,急忙换军衣军帽排队应付。团长亲自点完名,抽个别士兵问话。忽然大声命令“全连脱帽”,长发、短发、光头各形俱全,与半个月全连士兵统一理发一次的士兵截然不同。团长叫副官将头发另样的人一一抽出审问,据他们坦白,有得二三元钱的,有得十多斤米的。空缺舞弊真相大白。连长张达三被带到团部禁闭反省。指定我补缺,并晋升为中尉排长,代理连长职务。 冒名顶替、吃空饷案营长杨喜隆、连长张达三等三人和两名军需共6人送军法处受审。 由于练兵期间逃兵过多,兵额不足,1938年8月下旬全团进行整编,实质上是缩编。将原来的15个连缩编为9个连,每营由5个连缩编为3个连,所谓的三三制。 1938年9月5日,全团出发,进行旅次行军(无敌情行军),由贵州龙里县城出发,经贵定、镇远、青溪、玉屏到湖南省境芷江、邵阳,全团徒步走了9个县界,行程1600多华里,于10月3日抵达邵阳市(旧时称宝庆府)。 我团在独山县境的行军途中,与白崇禧将军亲率的广西抗日军队相遇,据说除两个军外,还有特殊部队,有32000余人,行军队伍拉得很长。我团夹在他们队伍中间,主力部队在我们的前面行进,总部、警卫部队、后勤运输队跟在我们的后面。有一个营全是女兵,约300余人,佩清一色的手枪。从全军的军容军纪看,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据说,由于汉奸泄密,敌方知道贵州、广西两省的援军开往前线,出动了由27架轰炸机组成的大队,在湘黔公路沿线向我军进行轮流轰炸。 一天清晨,天朗气清,长空如洗,部队进入湖南芷江,忽然,高空发出嗡嗡响声,大家一看,是9架敌机成品字队形由南向北沿公路飞行,瞬间,敌机打乱队形,俯冲投弹,沿公路狂轰滥炸,步兵已疏散隐蔽,但广西军炮兵的骡马受惊吓乱跑乱跳,敌机即行低空投弹采用机枪扫射,来回重复三次,投下百多枚炸弹。广西军一死两伤,骡马死了6匹。附近村庄房屋着火,浓烟冲天。 为了免遭空袭,我们同广西军都改为夜行军。夜行军速度慢,使人更感疲劳,加上沿途市场卖的多为牛肉,我团无钱天天买,只能买菜油和低价蔬菜,大多时间吃光饭喝米汤,对士兵身体影响较大,病号增多,困难越来越大。 每到日落西山,部队在公路两边排成二路纵队向东行进,许多难民又从东向西退下来,向云贵川大后方逃命,两股人流逆向而行。人挑马驮,扶老携幼,再加上运输公司的车、商车、小轿车在公路上穿行,汽笛声声,人吼马嘶,震耳欲聋,公路显得拥挤混乱,令人感到难受。三步一站,五步一停,行军速度很慢。 我们全团官兵目睹了敌机轰炸后的这一切,更增强了战斗意志,再加上眼前现实已不可能单身离队了,因此,基本上没有人开小差。 征途艰苦,使人更加坚强。这次长途行军我就能照顾病号,替他们扛抢背背包了。最伤精费神的是值勤工作,值星就是值一个星期的勤,排长要轮流值勤。值勤排长负责管理全连事务,如安排宿营地、集散队伍、掌握作息时间、分配各项勤务、写日记、查哨查铺、代替连长办事等,途中我当了一次值勤,迟睡早起,睡眠不足,边走边做梦,整得我身体消瘦,疲惫不堪,无异于害了一场大病,交值几天仍感头昏,似病非病,久久不能恢复。 (和兴周 遗稿 和根合 整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