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粪与辣椒

在很多人第一反应里，牛粪与辣椒好像没多大关系，可这两样东西却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父亲是个做事特别讲究和认真的人，每做一件事他就想尽办法要做好做精，就是这样的性格，导致了我童年里的假期和牛粪与辣椒紧紧联系在一起。

老家自古至今都有种植藏香金辣椒的习惯，祖祖辈辈都在每年春节前背着晒干的藏香金辣椒到中甸换青稞和燕麦，再换点钱买年货，藏香金辣椒的收成情况直接影响一家人过春节的殷实。父亲为了让一家人过个好年，想了很多办法，经过几年的摸索，他总结出了一套经验：首先要育出好苗才有可能长出好树，只有树长得好才有可能结出丰硕的果。春节前，父亲首先会收集很多干牛粪和枯枝在地里烧，把土烧软烧松了才会下种子。于是每次寒假，我都在村前村后的山上捡牛粪，我把村子附近的山从左到右进行划分，一块一块地捡，把新鲜的、半干的、干的都捡了堆在一起，再把干的背回去，把剩下的晾在山上，待干了再背回去。连寒假作业都是在捡完了牛粪后才能做。

辣椒苗经过父亲的尽心护理，刚好在7月中旬就进入成熟期，每年暑假我回到家，那一片片金黄的辣椒地就已经在等着我去收了。家里的大人都要去山上捡松茸，所以收辣椒的事理所当然变成了我的事。因为藏香金辣椒是每个分枝点都会结一到三个辣椒，从下到上，一面成熟一面开花结果，花了四五天才捡了差不多一半。如果再回头看，又会看到捡过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绿黄绿黄的果实。等到全部捡完了再回头，后面全是金黄色的一片。于是除了下雨天，暑假里我的每一天都是在辣椒地里弯腰度过的。我曾经暗暗发誓过，在将来的某一天我长大可以自己做主了，我绝不再去捡牛粪与辣椒，也不让我的孩子再去做这些事。

很多年后，我长大了，离开家乡走上工作岗位，偶尔回家爬爬山或赶巧遇到辣椒收获期，看见那些山上的牛粪与地里的辣椒，居然没有了以前那种厌恶感，情不自禁地想去捡，有一种最自然的回归感，原来那些东西早已是我记忆里抹不去的色彩。（永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