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时,传给我一个木制的彩色漆盒,盒里静静地躺着很小的一面灰黄色粗布底面的党旗。这面党旗上的锤子镰刀,不是印上去的,而是用丝绸线一针针地绣上去的。她的状态看起来质朴,铭记着一代人对党的忠诚和对爱情的执着。 母亲说,这面小党旗是当年外婆绣在解放军解放上海时的军衣上的。外婆和外公由结识到产生姻缘也是从那时候开始…… 外公是1936年就参加革命,解放上海那年,外公已经身为八路军的一个团长,带着一团人与最后负偶顽抗的国民党残余作战,不幸被敌人的炮弹炸成重伤。后来外公在战地医院取身上的弹片时,印象了当年在战地医院做护工的外婆。听外公讲过,当年的外婆着一身碎花合身棉衣,一脸的清秀稚气,整天在战地医院跑前跑后的,非常勤快。照外公给我们的描述,外婆那会儿走路如风,说话如铃,非常惹人注目。只要外婆在伤员面前走过,他们都会悄悄去给她送注目礼。外公说那时候她也和战友们一样在心里喜欢这个风风火火、清清秀秀的姑娘。所以,有一天,外公就心生一计,借外婆来给外公伤口换药的机会,就试着给她说:“姑娘,你会绣花吗?”外婆听了很惊讶,但还是嘻嘻哈哈地给外公说:“这位大英雄,咋想起绣花了啊?是想老婆了吧?” “是这样,战斗中我们团的党旗是我带着的,被子弹给打中了好多处,我想,如果有人会针绣,将她好好补绣一下多好。”“原来是这样,那你算找对人了,我自小娘就教我绣花,这个事儿就交给我了,包你的党旗比原来更美丽!” 就这样,外公和外婆在补绣党旗的事情上加深了彼此的印象。在外公恢复健康奔赴战场的那天夜里,外婆就悄悄地要走了外公的粗布军上衣,说是帮外公把那些烂了的地方补补,可是第二天交给外公时,这件军上衣的左口袋上方却多了一面红艳艳的小党旗,并且还令人不注意地在外公的上衣领子背面绣上了一个上海郊外的地址。地址最下面还绣了三字:别忘我。 就这样,解放后,当了师长的外公就照着上衣领子里的那个地址直接去找到了外婆。尔后他们就在上海的一个军营里成了亲。 后来外婆也参加了工作,在外公的介绍下入了党,成为一名中共党员。他们每年在党的生日来临的时候,就会将外公的那件上衣拿出来,敬在堂屋里,尔后二人就站得直直地去郑重地给这面党旗行军礼。母亲说,外公和外婆这种现象一直坚持到退休回到老家。母亲说,有一年“七·一”那天,外公和外婆把母亲姊妹几个和孙子孙女们都叫到自己跟前,站成一排,一边放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歌儿,一边让一家人跟着他们俩对着那面粗布针绣党旗行举目礼。外公对一家人交代,这样的纪念活动以后要成为一个家风,要子子孙孙继续下去,这不仅是在纪念党的恩情,也是在纪念党旗给外公和外婆的美好姻缘。 外公和外婆一辈子都热爱党,他们经常说,是党给了我们新中国,是党给了我们穷苦人的翻身幸福,是党给了我们百姓的美好爱情和美好平安的生活。 后来外公和外婆都相继去世了,那面粗布针绣小党旗却一直在外公外婆的亲系中传承着。外公跟前就母亲这一个闺女,所以母亲后来就带着外婆的那面党旗嫁到了爸爸这里。尔后,母亲就和爸爸在每年的7月1日,将那面小党旗敬到堂屋里,组织我们一家人唱党歌行举目礼。(宋殿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