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夕阳缓缓移下山岗,鸟儿归巢、牛羊入圈,劳作的人们陆续收工;缕缕炊烟升起,或轻扬直上,或随风飘摇,或游散四方,墨绿的山村完全笼在了乳白的轻纱里,那线条刚劲的山脊更显强健、苍莽,丛林更显静谧、多情。 月上枝头,星儿闪亮。葱郁的树荫下,摆开方桌、端上饭菜,锅贴饼子、大个馒头、土豆炖肉,再加一锅绿豆粥或黑凉粉。一家几口,聚在桌前,孩子们狼吞虎咽,大人们忙前忙后。昏暗的灯光里,不时传来孩子的叫喊,小飞虫掉到碗里了!顿时手忙脚乱,驱赶飞蛾。片刻,大人们叮当收拾碗筷,孩子们抹嘴四散而去。就这样,山村的家家户户,每天都会在庭院里,度过这其乐融融、祥和温馨的晚饭时光,从黄昏日落,一直到夜色深沉。 饭后。劳累一天的人们,有的躲在屋里,吹着电扇,点燃蚊香,或坐或躺地欣赏昨晚接续上演的电视剧,懒散而舒适。室内空气,燥热且略显污秽,这全然不会影响电视的精彩和观看的热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会儿就有可能两眼发麻,闭眼响起了重重的鼾声。 而大部分人,则选择来到户外,找一片小树林、寻一处平整的小场院,或者聚在村头那条水沟旁,三五成群地聊聊闲天、唠唠家常,一起消受这炎炎夏日里难得的闲适和清凉。什么国家大事、家常里短,什么民间野史、乡村笑谈,都能听到。激情的男人们,还会趁着黑影,与开朗的妇女们插科打诨逗上一番;有放肆的,甚至会伸长胳膊在她们身上随意摸上一把。当然,自会招来男人们的起哄狂笑和妇女们的破口大骂,但谁都不会在意,只为图得一时的快乐而已。 当人们摇着蒲扇,拍着蚊子,兴致渐淡的时候,不知谁从水里提出一个“冰镇”西瓜,或一捆“冰镇”啤酒。一声吆喝,顿时来了精神,一起手忙脚乱地争抢起来。拿到的,便躲在一边大口的吃着、喝着,然后长舒口气,爽朗地喊上一嚷子,再去踅摸;没有拿到的,则顺手推一把、拧一把那些多吃多占的贪婪鬼,懊恼地回到原位,或与别人分享,或独自看着星星、听着众人哄闹。 那些呆不住的孩子们,才不会这样安份地混在大人堆里,招人烦、招人骂呢,早就约上伙伴,走入了自己营造的快乐天地。 飘忽自如、闪亮可爱的流萤,自然牵动了孩子的脚步。瞄准一只,定会紧追不放、死缠烂打,一会儿追到山腰,一会儿追到河边。最后,谁的手里也都会攥上那么三五只,聚到一起比多少、比明暗。一闪一闪的萤光,映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共同沉静在属于他们自己的童话世界里。 那雨水涨高的哗哗溪流,自是淘气孩子们的天堂。氤氲笼罩的山间小溪,早被冲刷得干净透亮;明月照朗,只见一条泛光闪亮的白纱,在砂石铺成的河床上,时而轻柔滑过,时而挽起浪花,洋溢着无尽的魅力。早已按捺不住的孩子们,三下两下脱个精光,扑通扑通跳下河,互撩水花,打趣逗乐,吵得静夜沸腾。累了,找块带着夕阳余温的平石板躺下,仰望那明净的夜空,寻找着老师教给的星座,看着皎月在云间穿梭,与星星一起眨眼,与流云一起飘舞;或者闭了眼,听流水潺潺,树叶沙沙,蛙鸣清脆,蟋蟀欢唱,沉静在一天学习劳作之后的短暂松驰里,忘了自己,忘了一切。 月悬中空,暑气消散,倦意渐起。人们陆续回家,那些奔跑流连在山野里的孩子们,也欢笑着相约明晚再次玩个痛快。喧闹一时的山村,渐渐归于平静。关上大门,清清爽爽地度过这短暂的夏夜,梦醒在第二天悄然而至的美好黎明。(张金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