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吗?儿时的笑声在柳树林子里,在池塘边的杂草丛里,在蟋蟀的歌声里,也在秋收前的麦田里。是呵,那麦田是我儿时的乐园,是母亲镰刀上的露珠,是爷爷烟斗里的火苗。 那时候,报春花还没有结上花苞,江水还是绿的,燕子还窝在岩缝里酝酿蛋壳的颜色。黑色的土地上牦牛深一脚浅一脚的蹄印拉着犁画出长长的沟壑,母亲手里的麦子落到泥土里孕育新的生命。 我站在田尾巴上,母亲站在那头,清冽甘甜的河水顺着母亲脚旁的沟壑欢快地灌溉着麦田里的绿色。山村的夜宁静而明亮,那一弯银月挂在山头,我在大地的怀抱里聆听夜莺的曲调。 春风拂过的山梁,绿了季节的围裙,巧手的春姑娘竟绣了许多野花在风中芬芳。金沙江的颜色又浅了些,麦子也长高了不少,母亲的竹筐里塞满了绿油油的麦叶,那些被精心梳理过的麦秆挺直了腰杆儿站在风中。再过几日,等麦子再长高些,等麦秆再粗壮些,我可以折了几只含在嘴里嘤嘤呜呜的吹曲儿,只是年迈的老人又要跟在身后教训我们这些调皮的娃娃:莫吹了,今年的收成都吹没了。 收获的季节,麦穗沉甸甸的压弯了麦秆,父亲在汗流浃背的午后磨着镰刀喜盼丰收。娃娃的顽皮并没有吹没了收成,屋顶的平地上铺满了成熟的麦秆,只一天的功夫都晒干了,奶奶布满老茧的大手握住一把麦秆,使劲一挥打在搭好的木桩上,饱满的麦粒滚落在垫好的羊皮毯子上,我在阳光的灼热里闻到麦子的香甜。 也是这样的季节,蚕豆圆鼓鼓地躺在摇篮里荡着秋千,像极了肥胖的老头打着饱嗝贪睡的样子。河流淌过深深浅浅的峡谷汇进波涛汹涌的金沙江,我指尖触碰的温润比母亲的手要光滑许多,那是流水洗濯了千年的鹅卵石,如今就晒在我家后院的花盆里。爷爷眯着眼躺在竹椅上,晌午的热风混合着面粉的香甜,奶奶炉灶上的大饼烙出我童年最美的回忆。 那清冽甘甜的溪流,用天籁般的歌喉推动着石磨里流淌的麦香,那一颗颗饱满的麦子经历过粉身碎骨的酣畅,以更加香甜绵软的口感华丽变身,伴着一碗刚打出的酸奶水是夏季最可口的午餐。 那么,剩下麦秆儿无用了?你哪里知道它的作用,圈舍里的牛羊牲畜可不都盼着它。夜深时,你倘若仔细听,那老牛还在“咔赤咔赤”地嚼着麦秆进食呢。(此里取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