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种声音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3-11-25 09:54:43

对于我来说,公交车是不得不坐的车。因为没有私家车,有时要去的地方又不宜步行,再说,在小镇骑自行车,有时还得承受“车骑人”的尴尬。由于私有条件的不足,因此,我出门一般从“公”。

那是一个工作日,我正在上班,女儿所在学校的老师一声紧似一声的电话把我催到了学校。因为他们怀疑女儿得了什么流行病,于是让我“快速”把女儿带离,免得传染给其他同学。“传染”是个敏感的词,我于是立刻做错了事一般向老师连连道歉,然后才十二分火急地带着女儿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排队挂号,等待叫号,一番折腾后得到的答复是“像风疹,又像受凉时正常出现的鸡皮疙瘩”,在医生“说不准”的情况下,一位朋友建议我们到江西一个“有名气”的门诊进行确诊。又一番惴惴的等待之后,得出了“芒果过敏”的肯定答案,于是开了抗过敏药,母女俩又恢复常态。

临近中午,得回家准备午餐。因为没了先前的紧张,我们决定乘坐公交车。

在小镇,从江西到江东,中间总有几个极少有人下车的站点,因此,每次将要驶到那些站点时,司机总会习惯性地问“有无下车”之类的话,没有,车内一般保持沉默,司机于是不再靠站,径直前行。

我常想,城市人可能自幼练就了上下公交车的本领,所以许多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坐车宝典”。那天,上了车,我也和平时一样面朝车窗,看窗外纷纷晃向车后的店铺和广告牌,偶尔也回答女儿的提问,一副“我在车上看风景”的心境。

临近那几个特殊站点了,那句话又适时地从司机口中脱出。车上的人依旧素养良好,没人搭腔。短暂的几秒过后,但听后门处传来一个声音——没有,走……

还是一个特殊站点,司机和乘客的故事继续上演,那个声音又如约而至。这下司机有点不满了,嘀咕了声什么,而我身旁的可能熟识的两位打扮时髦的女人则用眼神交换了心得。女儿大概也觉出了什么,对我道:“妈妈,那个爷爷说‘没有’。”我小声地对她说:“爷爷说没人下车,可以走了。”女儿“哦”了一声便没再追问。

公交车仍在行进。我转过头,第一次在行驶的车上注视一位陌生的老人。老人倒很自如,没有我平时看到的那种充满警惕,甚至没有一触即离的眼光,就那么坦然、平静,没有一丝杂念地和我对视。有那么一刻,我忽然觉得,一直在胸中填塞的一种坚硬而令人厌烦的东西,一下子被缓缓熨过。

到我下车的站点了。这个站处在一些重点单位的关口,人流量多,下车的人也就相应多。在跟随人流下车时,我听到有人议论,是关于车上那位老人的话题。一个说:“这老头,真好笑!”另一个道:“素质问题。”又一个愤愤:“让外面的人听到,还以为我们这里连坐公交也不安全,有神经病呢。”我牵着女儿,拐上那条通往自家的小路。

一路上,我想,那位大声应和司机惯性式问话的老人,在这趟短暂的旅途中,无疑是这个空间里的“另类”。在城市人看来,坐公交就该那样:一车人安安静静,互不相识,到站了,大家起身,离去,转眼相忘于江湖。

诚然,公交车是一个城市的窗口,人们通过这个窗口,可以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一个城市市民的素养。但我依然固执地认为,老人的应和跟一些人眼中所谓的“素质”无关,恰恰相反,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正缺失一种东西,而这东西,是这个社会万万不能缺失的,一厢情愿地把它称为今天大力提倡的“人本精神”也未尝不可。

公交车上,我也曾有幸“聆听”过这样的通话。电话一接,大声嚷嚷,惟恐撞击不到别人的耳膜,“局长,是我,你有什么事吗局长?……您放心吧局长,我保证不耽误您大事的,局长……”这样的“应和”,与老人的大声说话相比,让我多了几分反感和厌恶。

怀念一种声音,其实也包括很多怀旧,大多数时候,我把它放在心底,偶尔,也会写点类似挽歌的文字,这,可能就是一些有智慧的人所说的“适度怀旧”了。陆娉婷

责任编辑:拉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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