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岁月的读物

来源:香格里拉网 作者: 发布时间:2013-08-05 09:38:08

一个在副刊年会上认识的朋友通过QQ给我发了一份问卷调查,要我答完后迅速回传,并再三强调这份问卷对她“很重要”。

其实,在当下,对于五花八门的问卷调查,网络游戏也好,情感游戏也罢,相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被调查”过,只是有些人在一些问题上采取避实就虚的原则,有些人则采取了搞笑的态度,因为都知道,这只是游戏。

可能因为这是一份能勾起我美好回忆的问卷,姑且不论是游戏还是被游戏,总之我还是很认真地做了。

问卷共十道题,大多与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有关。问卷中,诸如接触儿童读物的具体年龄、对某一部儿童读物的评价等问题我都没当真,只是在“你喜欢那个年代的儿童读物吗”一栏中,我毫不犹豫地动用了英语中“喜欢”的最高级形式。刹那间,那些让我童年和少年时代鲜活亮丽的儿童读物仿佛呼之欲出。

确切地说,我的第一本读物根本称不上“读物”,跟“儿童”也相距甚远,它甚至不是纸质的,就那样从容地顺着我们家那砖头大的半导体收音机里一路流淌,然后缓缓地流进我年少的心里。在那个电视频道极少,也鲜去电影院的年代,我们几兄妹的精神生活也不曾黯淡过。父亲在家的日子,我们家的夜常常是从收听“说书”节目开始的。我那时虽未识字断文,但在“听”书的时段,却也喜欢学着父亲的模样端正地坐着,表面上安安静静,可那小小的心,常随了故事中的主人公跋山涉水,度过一段又一段不平凡的时光。“听”完书,还觉得不带劲,又缠着父亲找来“说书”里提到的《说岳全传》和《水浒传》,逼着父亲在青灯下读给我们听,任凭那些情节一次次地将我们带入那个懵懂而又深邃的年代。

尽管怀念被许多人看成是一种小资情调,然而许多年过去了,我依旧固执地怀念那样的夜晚。我告诉自己,那不是沉溺,更不是自恋,而是因为在今天,那样的恬然已经变得很少,或许不会再有。

时至今日,我仍不能自信地说出《少年文艺》出自谁人的精妙之手,又是哪家出版社如此荣幸地将它出版发行,但在“你最喜欢的儿童读物”中,这小小的刊物还是被我从键盘上响亮地敲进了电脑屏幕。

如今我想,或许因为那个年代精神食粮本身就匮乏,适合儿童的课外读物更是少之又少,因而父亲订阅的《少年文艺》才会变成我们无法割舍的“口粮”,并在小伙伴中得到最大限度的传阅。那时,寒暑假是孩子名副其实的天堂,除了一本假期作业,家长想搞题海战术都难,形形色色的特长班更是无从谈起。然而,父亲总有法子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待在院中那棵老柿子树下。在完成作业之余,父亲便让我们大声诵读《少年文艺》中的那些篇目,自己则坐在长椅上,闭着眼,偶尔也纠正一些句读之类的错误或教读文章里的生字。几天下来,一册《少年文艺》已被翻得只剩下封面封底,算算离下一期到来还有些时日,桌上那些已成旧闻的《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又成了父亲敦促子女学习的现成教材。依旧是几个年幼的孩子不明其意地摇头晃脑,依旧是柿子树下父亲的闭目监听。

我犹记得三年级一个蝉声如雨的午后,当我手捧新到的《少年文艺》告诉父亲其中一个让我既感动又钦佩的故事时,父亲的回应让我在长大后最终成了一个靠文字混饭吃的人。父亲告诉我,什么事都是人做的,这些故事也不例外。

父亲那句看似无心的话,让我在讶异之余也有了编一点故事的欲望。四年级上学期,冒着被老师发现后惩罚的严重后果,我因代同学写作文而得到了此生的第一笔“稿费”——两根香蕉和一把花生。而那一期期外表朴实但内容厚重的《少年文艺》也执着地陪着我一路走来,直到中考结束,父亲亲手掐断我与这小小期刊的血肉联系。在做了《语文月刊》三年的信徒后,我顺利来到省城求学,然后工作,结婚,生子。尽管生活有了变迁,身份有了转变,但自费订阅书刊的习惯却依然保持。基于对环境的感受和理解,我将感情转移,并最终投资到笔触有些犀利老辣的《杂文选刊》上,且一订就是十年,直至改行成为一名文字工作者。

青春犹在,少年已逝。在大开本且精致得如同展览品一样的读物充斥儿童世界的今天,我常想,或许,那一度让我和小伙伴们痴狂的《少年文艺》已变得“门庭冷落”甚至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然而,每每逛书店,还是忍不住让视线在那些书架上作片刻停留。我知道,这样的停留与自己作为家长并无多大关联。

与现如今随处可见的由电脑制作得精美绝伦的卡通读物相比,我年少时无比忠诚的那些读物无疑成了躲在角落里的丑小鸭。然而,那些谈不上摄人眼球的封面,那些近乎粗糙的纸张却丝毫不能消减我童年和少年时代对它们的喜爱。小小巧巧的书,细细腻腻的笔触,还有书中那些带着童真的故事,让我的内心一次次变得柔软。

岁月深处,那些泛黄却依旧散着墨香的读物,记录着童年岁月,也镌刻着少年往事。每当忆起这些,我仿佛能真切地体会到少年的踌躇,而这一切,恍如昨日。(陆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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